七月十二。
蜀军大营。
三军统帅李廷珪正全神灌注的在洁白的棉宣上挥毫泼墨。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赵崇韬拍手赞道:“好。圣上此语,足以为官者戒。大帅法,更是天下一绝,妙佳墨,浑然天成呀。”
李廷珪拂须笑道:“圣上所言,才是金玉良言,某这几个字,勉强可得秀雅二字,不足一提。”
“大帅何必过谦,观大帅行笔,大气磅礴,劲健洒脱,淋漓痛快,实乃……。”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报——”
哨探唱名报进,禀道:“周军于今日卯时三刻,放出乡兵约两千人,空手空车向大散关方向而去。”
“那些乡兵可有什么反应?”
“属下距离远,看不大清楚,不过观其动作,似是十分欢喜。”
“嗯,知道了,退下吧。”
李廷珪放下手中笔,拈须自问:“周军如此动作,意欲何为?”
“大帅莫非忘了中元节乎?”
“啊哟,这可真正忘了,传令,中元节那天每人半斤肉、一斤酒,着司仓提早分派。”
“诺。”有记官应声,开始提笔落墨。
七月十四晚,斥侯急报,周营有一队约二千人的精兵申末时分出发,目标向北。
“向北?什么旗号?”
“打的是‘向’字,真假却是不定。”
李廷珪一拍桌子,额上隐有青筋直跳,“擂鼓聚将。”
……
晨曦微明,甲寅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从树下跃下,一脚踢开假模假样要来拍灰尘的祁三多,笑问:“来了?”
“来了,整整一千骑兵,旗讯已经报给向帅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他们过去,我们就把树推下去,乱七八糟的一堵,敌人就成瓮中之鳖了,昨夜锯了多少了?”
“少说七八十根了,现在只要用力一靠就倒了,头,您这真的是妙计无双。”
妙计无双?
甲寅扭头看了一眼山道对面秦越的藏身处,心想还是差远了。
自己只是探路时有个大致想法,九郎和陈头就能想到瞒天过海,真甲士作假乡兵,早两天埋伏进山,而把真乡兵全副武装开出,其实只是个运武器装备的。这样既迷惑了蜀军,又让甲士得到充分的休息。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会利用中元节,鬼节人人要祭祖,城门都要早开半个时辰,晚关一个时辰。一个假偷袭果然令敌方中计,连夜派出骑兵来救援,却不知前方早布好了口袋。
战马奔腾,甲叶铿锵。
蜀军排成一条长龙,在山下的官道上呼啸而过,渐渐的消失在山岗后。
甲寅默数三百下,战刀一挥,一颗颗大树连枝带杈的就倒了下去,横七竖八的把官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敌军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溃回,大家各就各位,稍歇片刻,等敌军来了,只管用弓箭投矛招呼,配合弩弓队狙杀,等血杀队冲锋了,我们再短兵。”
“诺。”
才过了两刻钟,山岗处放哨的甲士已经摇起旗帜,不一会就能感受到地表的震颤声阵阵传来,喊杀声,惨叫声一路由远及近的不停响起,终于有马头在山岗上出现,紧接一骑骑争先恐后的疾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