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前。
广场之上,五丈旗扬。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万人站列,肃肃泱泱。黑甲叠叠,红羽飞扬。长戈列列,环首偏斜。壮士将行,其气雄然。
高台玉阶,万人之上,嬴子弋一人而立,玄衣纁裳,旒冕白罗。
这一年,草原之上,三十万匈奴持刀驾马,倾国南下,犯长城边塞。
这一年,西域边陲,二十万月氏操弓驭奴,举族东行,侵昭武府界。
这一年,关东诸郡,十数万乱军摩拳擦掌,聚众西顾,意函谷秦关。
国乱浸夷,正合拜将兴师。
号角声熄,天地皆静。万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殿下男子的身上。
殿阶三百六十一,男子逐层而上。天界云层扰动,光阴流转,空余的长道上,君臣相顾。
仿佛久远的时光前,两人在淮阴河边,钓鱼嬉戏。
玉阶再长,也有走完的那一刻。正如当时,他们是兄弟,而现在,却是君臣。
行至近前,韩信单膝而跪。
嬴子弋解开了腰间长剑,将它交到了韩信的手中。
天子长剑,象征着无上的权威。如今,却交到了大秦最为年轻的将领手上。
韩信双手想要接剑,却发现嬴子弋的手始终没有离开。
韩信抬起了头,目光之中有些不解。微微的风吹来,却见嬴子弋脸上的笑容不息。
“韩信,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你率十万之众,西御月氏?”
“诛夷灭蛮,护我大秦疆界!”
“不!”
嬴子弋松开了手中长剑,微微挺身,看着未央宫前的万余老秦将士。
“区区蛮夷,并不足以让我大秦将士血洒疆场,埋首西土。无论匈奴月氏,朕要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请陛下赐教!”
“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这天下虽大,却没有他们站的地方。”
韩信的目光之中光影流动,这暗隐在目光之中的激烈情绪终究隐伏,化为了一声坚毅的声音。
“臣遵旨!”
韩信接剑转身,持剑而立,对着殿下万余将士,高喊一声。
“出发!”
广场上的气氛由静而动,仿若从深冬渺无人迹的寒潭到了酷夏杀气隐伏的荒林。
这万余将士皆是关中精锐,浴血百战而存。万众一心,则杀气冲霄。动静规整,如臂指使。
宫门大开,天子剑下,万人转身,列队徐出。西域告急,关中兵发,容不得一丝的迟疑。
韩信最后看了一眼嬴子弋,跨下了玉台,只听得背后隐隐传来一声。
珍重!
韩信身子一抖,迟疑片刻,随后便径直走下了高台,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阳光被云遮挡,整个殿宇都处在了阴影之中。猴子的身影缓缓向前,隐藏在嬴子弋的影子之中。
“陛下!项少羽灭了赵高之后,一直在厉兵秣马,招揽诸侯。眼下这万人是关中最后的一支精锐,全部交给了韩信之后,剩下的便是龙骧骁羽两支娃娃兵了。”
帝国的兵马虽众,但是精锐却是有数的。这些年来,帝国南征北战,精锐的兵马都压到了北境,西域和南疆三个战场。
而这万人的军队,则是跟随秦皇打天下之中最后一支还在关中的精锐。
猴子的目光之中,流露着一丝的忧虑。龙骧骁羽这两支军队虽然是从小被帝国培养,但是毕竟经历的战阵远没有这些精锐的老秦士兵多。有些东西,只有在战场之上才能获得。
嬴子弋负手在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项少羽的军队有些厉害的过头了。”
无论是军方的战报还是罗网的秘报,都显示着一个事实。项氏一族的少主项少羽乃是一个不世出的将才。
历代名将,大都讲究权谋兵术,以多凌寡,以强欺弱。能够带越多的兵,指挥越多的兵,则代表这个将领的能力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