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东王闻声偏过头,就见城门缓缓开启,城内的景象渐渐放大,可那道门却是他再也迈不过的坎。
城内,元阳王率军而来。他跨于黑马之上,手持长枪,头顶虎头盔,一身铁色甲胄,眸间略带悲凉,全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威严的气场。
镇东王笑了,也许是人之将死,他的脑中竟然想到了一些有趣的回忆——
“喂!小鬼!你怎么又来了?说多少次了,我们不收小鬼头!呿~呿~”
“哼,小爷我十岁了才不是小鬼,我要上战场!”
那是他们初遇之时,那一年,自己也不过二十五岁。
“乳臭未干,敢杀人吗你?!看到那个人没?那是最近趁乱到处烧杀掳掠的盗匪头子,你敢杀,我就留你,怎么样?”
他给他递了刀,而他顺理成章成了蓬莱的战神。
“我爹娘就是因为战乱死的!杀这些作乱之人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如是说,而他也永远都不会忘记,他那时候的眼神,还有那不属于一个十岁孩子的杀伐果断!
“哥哥,我都是校尉了,这身破盔甲太不给力了,你给我弄套好的呗?”
“老子欠你的啊?说要就要!”
“切!小气劲儿!”
“……臭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我这套虎头甲可是我爹给我的遗物!你也敢伸手!”
“我喜欢啊!”
“……哎!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若是这次我们还能活下去,我就送你,行了吧?!”
“一言为定!”
后来,生死存亡的那一战,他于万人军中直取敌将首级,他们终定胜局。他十八岁,封候拜帅,他也将虎头甲赠予了他。
再见元阳王身披虎头甲,镇东王的脑中,恍惚将他与第一次穿上这套甲胄时的得意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一转眼,当年那个任性的小鬼已经是蓬莱的元阳王了,而他也到了该死的时候。
兵将们见元阳王率兵出城了,刚刚被安抚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军中再次躁动起来。
“全都给我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孙云天歇斯底里地吼道。
“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杀王爷啊!元阳王不顾兄弟情义,还亲自出战!这口气我们怎么忍得下去?!”
不知是谁在军中喊了这么一句,众人立马响应起来,“不能忍,不能忍!”
兵将们的情绪已经被点,无论孙云天与廖光怎么阻止都没法安抚他们的心。
场面一触即发,就在众人差一步就要冲出去的当口,镇东王翻身上马,面向一众兵将,抬臂握拳。
“安静!”
他仅高声呼和了两个字,原本义愤填膺的士兵们就相继禁了声。
“兄弟们,今日你们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此声援,我心怀感激!但此事,是有奸佞小人暗中操纵,皇上也好,我们也罢,皆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气,但是为了撒气,与城中守军交战,那便是与自己兄弟自相残杀!也是让自己做了别人手中的刀!!!”
众兵将闻言,沉默不语。
“我一生效忠蓬莱,从未有过叛主背上之举!但事到如今,总得有个结果。”镇东王面容平静,已然做了决定,“此事因我而起,就让我自己去做个了结!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准上前!谁若是敢动一步,便是要陷我于不义!”
镇东王说罢,深深看了廖光与孙云天一眼,而后调转缰绳,独自朝元阳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