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落针可闻,周遭的气息只比之前更加压抑,仿佛堕入了魔域。
不知过了多久,时渊终于停了手上的动作,忽然站起身来,在众人或震惊或恐慌的目光中,径直朝着阶下走去。
男子身姿颀长,一步一步沉稳有力,面上却是一片风轻云淡。
尽管这样,诸臣还是屏住了呼吸。
然而,在众臣皆强压着慌乱的同时,却见那年轻的帝王并没有继续走过来,反在那殿中几名女子的前面停了步子。
奉青青察觉到逐渐逼近的危险气息,吓得身上冒出了层层冷汗,脚下一片虚浮,而其他几个人就更不用说了,她们今日怕是死定了!
花未眠只觉得面前忽然罩下一片黑影,旋即是一股冷冽的松香。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男子臂腕已小心绕过了她的双肩,一件宽大的狐裘便被覆到了她的身上,遮住了身前的旖旎风光。
他离她很近很近,花未眠鼻息间竟全是男子的气息。
她蓦然一怔,抬头间,只见男子的眼眸一片黑沉,依旧是疏离得近乎冷血的模样。
时渊撞上花未眠的眸光,手上忽然一僵。他压抑了两年的情绪,明明在那一日发泄了出来,却在今日再次见到她时,烧得更旺了……那样疯狂的心思,几乎要令他压制不住……
时渊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躲闪的目光,心头没由来的烦躁。忽然,他抬手,修长的两指轻轻抵住了女子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花未眠被他突如其来的接触惊得喉中一紧,她抵抗,可他却捏得紧了。
花未眠瞪着他,一双桃花水眸中蕴着怒火。她明目张胆的不屑,像是一把无刃的刀,轻轻刮噬他的心口,挑起那些已经有些陈旧了的记忆。
长乐公主……果然,两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一样的骄傲……哪怕面对的是此刻的他,哪怕世人如何畏惧他,他的公主殿下,还是一样不会将他放在眼里,怕是……还只当他是当初那个低贱的臣子吧……
时渊的眸光陡然变得狠厉,捏着花未眠的力道并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
花未眠感到脸颊两侧一阵吃痛,骨骼几乎要被人捏碎。她被迫对上他冷冽的视线,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清楚看见了男子凉薄唇上一道赫然醒目的疤痕。
她想起了那一晚,他的唇覆上来的微凉触感。他那般粗鲁无礼的报复她,她明明只是回击,当时并没有多想,可眼下看来,竟是如此的暧昧……男子离得她这般近,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可被钳制住了动弹不得,只有一颗心在杂乱无章地跳动着。
良久,她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极轻的嗤笑,随即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抬离,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她脸颊紧贴着顺滑的绣金玄色锦袍,脑中轰了一下竟没有反应。
时渊抱着人径直走出了大殿,只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大臣,还有几位吓得花容失色的美人,一个个皆面面相觑,半晌回不过神来。
……
花未眠身体被紧紧地禁锢着,抱着她的人显然是动了怒,走得很急。她在男人怀里颠簸着,不时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出了凌云殿后,外面便是寒意彻骨,萧瑟的北风掀动白色的狐裘边角,混杂着雪粒的冷风灌进来,花未眠不禁打了个颤儿,下意识往时渊怀里钻了钻。
时渊察觉到怀里的人的动作,沉默的面色微变,愣怔了会儿,将人环得更紧了。
雪花簌簌飞扬,落在男子冷峻的眉宇间,那一双常年冷漠地眸中噙着太多复杂的情愫,还有无人可查的柔和。
花未眠只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一间阔大的屋子里,映入眼帘的,是精细雕花的梁木,还有一片黑沉的颜色。
还在揣测花影会将她带到何处的时候,后背的力道却忽然松开了,“嘭”地一声,背上传来一阵狠狠的吃痛。
脚上坠着的铜铃因着这一番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花未眠赤着的一双玉足早已被冻得通红,此时僵硬地瑟缩着。时渊地目光在那双小巧精致的玉足上停留了片刻,旋即欺身而下,整个人铺天盖地地覆在了花未眠身上。
他宽大的手粗暴地将她双手钳住,长腿跪伏在两侧,令她动弹不得。面上覆着的纱巾已被他顺势扯掉,露出一副姣好的面容。固定着发髻的木簪被这几道撞开,一头青丝如瀑般散开。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花未眠浑身又是一阵颤栗,怒不可遏地睁大了眼,一双原本清透的琉璃瞳也因着男子突如其来的动作染上了怒色。
男人似是毫不在意她这愤怨的目光,仍死死抓着她的手,眸光肆无忌惮地开始在她胸前一片游移。
他的身上携着还未褪去的寒意,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松香,染了白雪的眉凝得很深,一双眼中是比北风还要透骨的冷冽。
殿中不知何时点上了灯火,荧黄色的烛光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堂,也叫花未眠彻底看清了眼前男子的脸。
他的五官轮廓与两年前并无多大差异,只是原本就冷峻的一张脸更加硬朗,多了些男子的成熟味道。这样的一副模样,逐渐与前世及冠后的花影重合了。只是,那一双眼中深不见底的黑,却让她那样地陌生,他……不是花影……
两年未见,时渊已然脱胎换骨,没了半分从前在她面前的卑怯,浑身上下皆透着属于上位者的矜傲。
如此陌生的感觉,花未眠已经没有办法只将他当做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了……
似是发觉身下人飘忽不定的神情,男人眸中划过一丝阴鸷,扣着女子手的力道又狠下了劲儿。
他一手扣着花未眠,另一手轻轻触上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颊。指尖粗粝的薄茧划过脸颊,花未眠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你,放肆!”
“放肆?”时渊的手细细摩挲着花未眠的下颚,看着她愠怒的眼,冰凉的眼底生出几分玩味。
那样漫不经心又危险的两个字,令花未眠心底咯噔一下。男子的声音凉而有些暗哑,却带着十分的魅惑。虽然在那一晚就知道了他并不哑,也听过他开口说话,可这一次她终于才听清楚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