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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将军回京,许多达官显贵都来拜访,连着那些纨绔子弟也不免登堂入室前来拜见。 梁若奇回府没几时,京中纨绔便都来登门造访,一时间,将军府热闹非凡。 张公子、周公子和明小姐等在茶厅中坐着,梁若奇端坐在主位。东玉同止忧一道去将茶水端出分发给诸位公子和小姐。 公子小姐们在茶厅交谈甚欢。尖嘴猴腮的张公子看着东玉和止忧,突然说道:“梁大将军,什么都好,就是不近女色,我见你房中女侍这么少,不如改天哥儿几个去青楼给你挑几个色艺颇佳的送过来。”他的言语中充满了打趣的意味。 “不必了,色艺颇佳的姑娘还是留给张公子你自己好了。”梁若奇很直接地拒绝了他。 “梁将军不会是上战场打仗行,而那方面不行吧?”张公子的话眼睛很猥琐地眯成了一条缝。 众人大笑起来,此时孙止忧正好要向张公子发茶,见将军脸色不太好,便假意手滑,倾倒手中那盏茶,就这样,一盏茶淋到那个始作俑者张公子的身上。 那张公子快速起身,指着孙止忧就骂:“你这贱婢,竟打湿了本公子的衣裳。” 止忧低头将嘴角的笑意掩去:“真是抱歉了,这位公子,奴婢只是手滑,没承想竟将你的衣裳打湿了,还请公子速去换装,切莫着凉了。” 梁若奇在一旁帮腔:“张公子,想必我的侍女非有意而为之,还请公子速去换衣,不要责备。” 张公子放下手,看看孙止忧,又转头看看梁若奇,再看看孙止忧,又指着孙止忧说:“我记住你了!”然后气愤地跨出大门去。 众公子小姐匆匆聊了几句天后便陆续离去。东玉与孙止忧在茶厅里收拾茶具。梁若奇过来:“孙姑娘。”孙止忧从忙碌中抬起头来:“怎么啦?”语气还沉浸在报复成功的喜悦当中。“你且随我来。”梁若奇往门外走,孙止忧跟上去。 到一处幽静无人的地方,梁若奇率先开口了:“方才为何要将茶水泼到张公子身上?” “啊?没有啊。”孙止忧矢口否认。 “我看见你笑了。”梁若奇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 “是吗?”孙止忧挠挠头,她本来不想承认,无奈于梁若奇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她只好如实说道:“那张公子将将军你置于窘境,止忧我自然看不下去。” “那我该谢谢你了?”梁若奇问道。 “这……”孙止忧明白过来,“是止忧过于鲁莽了,还望将军责罚。”孙止忧低下头,向梁若奇承认错误并等候他的发落。 “罢了。”梁若奇摆摆手,“今日算是敷衍过去了,要是他日你再这般,恐怕我是保不了你的。” 孙止忧抬起头对上梁若奇的眼神:“止忧保证,定不会有他日。” 梁若奇点头:“如此甚好。你且退下吧。” 孙止忧退下,梁若奇一人站在原处,盯着庭院中的树若有所思。 孙止忧回到茶厅时东玉已将茶具收好拿去清洗去了,她便失魂落魄地向后院走去。 她故意泼那张公子一身水,全然是因为自己那快意恩仇的性格,但她并非武功盖世的侠女,也没有江湖人的自由。她被报恩二字困住,注定没有善果。 远远的,她便听见越越和东羽的声音。 “诶,我听说那报恩姑娘今天泼了那张家公子一身茶水。” “看来这报恩姑娘泼了你一身水还不满足,要搭上张家公子一起。” “你说会不会是那报恩姑娘故意这样做为了引人注目,刷存在感啊?毕竟今天来府上的公子小姐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 孙止忧此时此刻正是郁闷,听到她们在这里如此编排自己,顿时火冒三丈。 孙止忧走过去,一个巴掌扇在为首的叫越越的侍女的脸上,未等那侍女反应过来,手背又将另一个巴掌扇到她另一侧的脸上去。那个侍女手伸了伸,竟不知要捂住哪边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头晕晕的,找不到方向,旁边的侍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楞在原地。一个反应过来的侍女伸出手就要往止忧脸上扇,却在半路被止忧钳住手腕,将手甩向了一边。 未等对方开口,止忧就道:“我是来将军府报恩的,不是来看你们这副嘴脸的。上次若不是将军拦下,这两个巴掌早便落到你脸上。我虽贱为黔首,也不容他人肆意欺辱分毫。今后,我不管你有多少风言风语,最好给我收住,不然,我可不会顾忌什么颜面,只管快意恩仇。”说罢,她拂袖离去,只待那几个侍女在原地气愤地跺脚却不能奈她何。 后面好几天,府中都没有人敢同孙止忧对话,东玉也有点儿躲着她的意思。孙止忧最开始有些许不安,不过她一向对

自己做过的事表现出负责的态度,也就渐渐放松下来,不去管那些异样的眼神。 只有将军还是一如既往地日日教她习字,借以消遣时光。 那个叫越越的侍女本来想报复一下孙止忧的。 她站在路上端着一盆水等着孙止忧,结果一盆水泼到了同止忧一路的东玉身上。可怜的东玉,成了这场纷争的“牺牲品”。后来,她想给孙止忧下药,再叫人来打她一顿,结果她给孙止忧特制的茶水被孙止忧转手送给了另一个侍女,她的计划又扑空了。慢慢的,她好像是把孙止忧的话听进去了,不再议论孙止忧这样那样,也没有再想过报复了。 孙止忧知道自己打了越越,今后的日子得小心过,奈何那婢女笨得要紧,端了一盆水站在路上,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意图,假意献上来的水也认为她敢喝。日子一久,这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也就愈发明显。她也不去管,她也不来犯,日子过得还算平淡。 一晃眼,冬天到了,梁若奇居家八九个月了,孙止忧到将军府也八九个月了。大家都打熟了,只是将军府的人对孙止忧还带有顾忌,毕竟大家都记得,孙止忧打了越越两巴掌,也记得,越越她们一群人对报恩姑娘的猜想。 东玉与孙止忧关系是越来越好了,两人一同服侍将军,几乎无话不谈。 冬日到,春节近,这是梁若奇成年来第一次在家过春节,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军营中度过的,所以今日他格外地高兴,发了好多钱给手下的奴仆,特别是孙止忧与东玉,加上老将军夫人给的钱,孙止忧的小金被喂地饱饱的,自然,她也开心。这八九个月,多谢将军的照拂,她才得以在将军府过安稳快乐的日子,而不是一个人在茅草屋内独守空空的房间,思念着四散的亲人。 除夕夜,东玉与孙止忧在将军房中打扫卫生。孙止忧擦拭,东玉扫地。东玉出去扔垃圾的时候,孙止忧正爬上架子去擦柜子的上面。孙止忧艰难的够着柜顶,正要移挪,一个重心不稳,从架子上摔下来,就当她以为自己会以很狼狈的姿态落地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接住了她。一瞬间,四目相对时,两人心中渐渐有什么在萌芽,生出一丝异样的感受来。 东玉从外面回来,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她惊讶地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孙止忧连忙站好,梁若奇也急忙松开她,两人望着东玉,表情很复杂。 孙止忧与梁若奇正要开口解释,东玉却丢下一句:“打扰了。”转身离去。孙止忧见状赶忙追上去,梁若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脏跳动得紧。 东玉在前面,步伐很快,孙止忧竭力奔跑才追上她。 她抓住东玉的衣袖,喘着气正要说话,东玉却率先开口了:“原来你正如她们说的那样。” “她们说的那样?方才我差点儿从梯子上摔下来,是将军接住了我,我怕你误会了,便追了上来。”孙止忧解释道。 东玉没有理会,甩开孙止忧的手便走开了,留下孙止忧一人手里空荡荡的立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东玉冷落了孙止忧好几日,就连那些婢女的眼中也重新开始有怪异的眼神。孙止忧不去理会,只是每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一转眼便到了上元节。京中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灯笼。走马灯的光影交换映在路上和行人的身上。 老将军夫人带着几个侍女走进梁若奇房中。 东玉一见她进来,便行礼道:“老夫人好。”孙止忧也跟着行礼,她是第一次见老夫人,以往虽在梁若奇房中服侍,却没有同梁若奇一齐去同老夫人请安。所以,她行过礼后便立在一旁,偷偷地观察老夫人的样貌。 梁若奇是与老夫人十分相像的,这是孙止忧观察得出的结论。而且老夫人身上有一股草药的香味。她曾听东玉说过,老夫人嫁人前是位医女,因治疗与老将军互生情愫,一番嫁娶后,便有了将军。如今看来,此番描述定是没有错的。 东玉端上暖茶来,老夫人吃了一口后,便说道:“奇儿呀,今日上元,你为何不出去走走,见见外面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如此佳节,当与家人团聚,为何要出门去劳神伤身呢?” “唉,你这孩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年龄有多大了,当年这个时候,你爹同我都快有你了。况且,你不想去,你房中的丫头就不想去吗?姑娘家最喜欢热闹了。”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东玉这个时候连忙帮腔:“这还不是吗?我可想出去逛逛,看看花灯的,可是将军不愿带我们出去,这也真真是令人叹息了。” 梁若奇见如此,便只好答应下来:“东玉与孙姑娘可愿同我一道出去?” 东玉拉了孙止忧,连忙点头,孙止忧见将军看着自己,便也点点头。

夜晚的建康城别有一番风韵。城内是灯火通明,灯影阑珊,寒冷的冬风也在热闹的氛围下变暖,灌进人的心脾,带来一年的喜乐安康。 走到灯影迷蒙的桥头的时候,梁若奇对东玉和孙止忧说:“你们去玩吧,我一个人到处看看。”孙止忧听了不知如何是好,倒是东玉,不计前嫌地拉起孙止忧的手:“那我们出去玩了,待会儿府上见,将军。” “嗯。”梁若奇点头诺许。 东玉拉了孙止忧:“那处应该很好玩,我们去那边吧……”东玉拽着孙止忧往那边去。孙止忧跟着她,步伐有一些乱和急,她边跌跌撞撞地被东玉带着走,一边回头看梁若奇立在桥头热闹中孤独着的背影,看了几眼,她还是转回头和东玉一起,投入热闹的人群中。 梁若奇从她们走后就一直立在桥头,看水中的花灯映出的水光,粼粼的,在他的心中也在荡漾,他莫名地想买一盏花灯,同别人一起祈愿,然后放入水中。他观察了一下,放花灯的大概是一男一女,或一对夫妻带着小孩。他,好像并不具备放花灯的条件。他开始搜罗可以让他符合条件的人,他的父母?不行,他和他们年纪都太大了。东玉?他和她好像也不太适合。那孙止忧吧?他在想什么,人家只是来报恩的,他又想起除夕夜的四目相对来,心脏又开始鼓胀起来,微微兴奋地舞动。 他有些心烦意乱,于是不在静静地立在桥头略过各形各色的人,而是投入人海,朝前走去。 他过了桥,还是不舍地回头看那些花灯,于是他走到水畔去,彳亍着要不要上前买一盏花灯,他转头看了看卖花灯的地方。他看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朝买花灯的地方走去。“一个人放,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孤寂了些。”他心里这样想。 水边人很多,都是来放花灯的。他往卖花灯的地方走,人往水流的地方游。他逆着人流,意图走出去,去买一盏属于他的,将要带上他心愿的花灯。 突然,热闹中传来一声噗通,有人落水了。一个婢女在岸边大叫“公主!”梁若奇想都没想,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游向那个落水的人儿。 那个被叫做公主的女人被他捞了起来。她坐在水岸边呛水,良久才站起来。她身材很娇小,比孙止忧还要矮。她站稳后,梁若奇看到她,是这么想的。她的皮肤很白,脸上的五官都很小,脸圆圆的,梳着齐刘海,丑中带着几点娇憨,瘦中又有几分富贵。说是公主,倒真有那么回事儿,只是湿淋淋的样子有几分局促不安的狼狈。 那个婢女慌忙过来扶住她的公主:“公主,您没事吧?咱们快回去换衣服吧。”那个侍女扶着她的公主就要走。那公主拦下她:“别人救了我,还没道谢,怎能就走了?” 她示意婢女取出钱袋,将整个袋子递给梁若奇:“多谢这位公子搭救,这是我的小小心意,望你收下。” 梁若奇拒绝了她:“举手之劳,微臣之职,岂敢收下公主钱财。公主还是速去将衣服换了,避免着凉。” 那公主一笑:“我叫司马霍莹,今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尽可来公主府找我。”便引着侍女往桥上走,回府了。 梁若奇也紧随其后,打道回府。 梁若奇回府后,泡了一个热水澡,又换上干爽的衣服,这时候,家丁给他煲的姜茶好了,他便慢慢地往胃里灌姜茶,身子也慢慢暖和起来。这时候,东玉和孙止忧还在外面没有回来,他便躺下,早些休息了,免得她们玩耍回来还要伺候他。不过,今日没有放到花灯,他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来日方长,我总会放到花灯的。”他这样说出来安慰自己。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醒来天已大亮。 东玉和孙止忧走进来,端着他的洗脸水和漱口水。两个人边服侍着他清洁自己的卫生,边同他聊着昨夜的趣闻。 “听阿城说,你昨日回府时全身都湿透了,你掉水里去了啊?”东玉这样问梁若奇。阿城是梁若奇房中的家丁。 “正是呢。”梁若奇半开玩笑的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河边?将军是想放花灯没有找到人一起吗?”孙止忧问道。 “放个花灯,把你放到水里去了,你上战场也是这样吗?”东玉调侃道。 梁若奇不语,良久,笑道:“就当是这样吧。” “昨天你不在,我跟止忧玩儿的可好了。我们去看了花灯,去猜了灯谜,还去逛了夜市。”东玉满脸兴奋地分享道。 梁若奇眯眯眼:“当真有这么好玩儿?” 东玉爽快地点头,孙止忧随着附和着点头,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梁若奇好像也被感染了,也跟着她们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洗漱完后,东玉与孙止忧又像献宝一样将她们昨日从夜市买回来的珠钗手镯等等饰品拿出来,向梁若奇展示,分享一下彼此

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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