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昭自沉睡中醒来,见眼前画屏横展,罗帐细垂,香雾暖熏,不知身在何处,只觉浑身疲乏,口干舌燥。
她轻咳了一声,听见内室外的小厅传来一人声:“你醒了。”
她一阵错愕,勉强坐起,却只觉四肢松软,无力下地,只得不动。
那人自屏风外走了进来,见她如梦方醒,轻声道:“你像是累得很。”
赫连昭见自己周身衣物都已换过,望着嵇涵含着笑意的脸,只觉背脊发寒,郁怒火起,喝道:“你又做了什么!”
嵇涵笑了笑道:“是你那表姐送你来的,我什么也没做。”他见赫连昭目光阴寒,凑近笑道,“如果你指的是对你做了什么——你被她灌了迷汤,软得如泥鳅一般,教我能做什么?”
赫连昭见他提起端木鸿,悲愤填膺,恨道:“贱人!”
嵇涵走到床头,只觉她哀愤之貌透着楚楚可怜,不免心驰摇曳,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下她的脸颊。赫连昭欲闪身避开,却力衰不及,身子微微晃了晃,险些栽下。
嵇涵趁势扶住她道:“你怕什么?我不伤你。”
赫连昭讥讽地望着他道:“哦?那我襄侯府被抄没也与你无关?”
嵇涵轻描淡写地笑道:“你要挣脱我,我自然生气。”他见赫连昭急欲挣脱又使不出力气,只能任他揽在怀中,紧了紧臂膀道,
“你我成婚那夜,如果你开口求我不要送你走,我拼尽所有也会将你留在身边。可你总是这般倔强,一点都不肯低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你倔强倨傲的性子多些,还是会更垂爱你顺从屈服的模样?”
赫连昭冷笑一声,嵇涵不以为意,贴着她耳畔柔声道:“你那婉顺之貌我从未见过,或许别样动人。”
赫连昭哼道:“你怕是到死都见不到了。”
嵇涵闻言笑出声,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道:“你是我的人,所以那晚我才放了你走。”他忽的又目露凶光道,“岂料竟便宜了嵇源那厮,成全了你俩做了对野·鸳鸯。”
赫连昭冷声道:“小山哥哥诸般皆好,你如何比得了他。”
嵇涵忿恨道:“我如何比不得了!”说着“刷”的一声撕开她的衣襟,见她内着杨妃色桃花缠枝纹小衣,更是心头火起,欲罢不能。
他一把扯下她的小衣,见她雪白·胸·乳·间一道指余长的伤疤,如小蛇蜿蜒,挥之不去。
他见伤疤还新,显是不久前才受的伤,一时忘了动作,失声问道:“怎么回事?”他见赫连昭只冷眼横眉,不禁妒火中烧,问道,“他替你医的伤?”
他见赫连昭似笑非笑,大发淫·怒:“你身上的每一丝、每一寸,他是不是都把·玩·揉·捏·过?”
赫连昭不禁莞尔:“我与小山哥哥,何分彼此?”
嵇涵闻言瞋目眦裂道:“本王的东西,他总是要染指!”说着倾身往赫连昭身上一扑,朝她颈项间袭来。
他嗅得她颈间馨香,轻咬了数下,顿觉光滑柔腻,妙不可言,不禁欲·火中烧,一手探向她·胸·乳,一手便要扯开她的裙裾。蓦地,他忽觉心口剧痛,嘴里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赫连昭悠悠撤回右掌,迅速整理好衣衫,趁嵇涵气息大乱,又是一掌击在他胸口。
嵇涵见她招式平淡无奇,不过是寻常推掌,却内力惊人,震得他五脏六腑为之巨颤,体内有如翻江倒海,不由得连退数步,一阵狂呕。
赫连昭趁机双掌平正推出,直击他正胸,却见一道寒光直切向她双腕。寒气忽至,如冬风割面,赫连昭顺势翻腕,抓住嵇涵手臂向外推去,裂帛之声夹杂着嵇涵的痛呼,响彻营帐。
赫连昭也不去看来人,钳住嵇涵双臂别到他身后,见他左臂扎着一把五寸来长的飞刀,便一手拔出抵在嵇涵颈间,低喝道:“别动!”
来人却不缓步,纵身袭来,赫连昭毫不迟疑,刀刃压进嵇涵脖颈,射出一道血泉。
嵇涵忙叱道:“停下!”
来人这才缓下身形,原是一位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方面络腮,白眉黑髯,目光炯冷。
嵇涵吸了口气道:“宗信,你没见到我颈间飞刀吗?还敢妄动!”
宗信低着头道:“属下以为这女娃儿不敢……”
嵇涵打断他道:“你见她亡命狠辣之状,像不敢吗!”
赫连昭冷冷地道:“让开!你家王爷要送本姑娘一程。”
宗信见嵇涵点头示意,侧身退在一旁,赫连昭背对着他押着嵇涵退到门边,嵇涵忽道:“你押着我,出走不便。不如我替你备匹马。”说着吩咐门外侍卫去牵一匹上等军马来。
赫连昭听他话中没有异样,也不作声,只凝神盯紧那宗信。
营帐内阒寂无声,嵇涵突然轻声道:“方才你是故意色·诱我吗?”他见赫连昭不语,轻笑道,“那便是了。本王与你是少年夫妻,平白挨了你三掌一刀,你却未断寸缕,你欠本王的,当真是还不清了。”
赫连昭一字一句道:“我念你当年在楚州曾救我一命的份上,今日不杀你。他日再见,不共戴天。”
嵇涵还要再笑,却听门外侍卫已牵了马来,话题一转道:“马来了。上了马,不知你我何日再见。”
赫连昭押着他退到营帐外,见果真是匹神骏,刚想翻身上马,嵇涵忽的一笑道:“罢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便让我死在你刀下吧。”说着竟向那飞刀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