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段日子轻风阁的那两位没再出现在潇湘楼。直到千岁宴开始的前一天，曼摇和妙音觉得不能将那根弦绷得太紧，便放了她们休息，叫她们放松心情，不要过于紧张，否则会适得其反。 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两天没有了胡生和祈珂的打扰。梁如因看着那最靠近练舞区的位置，不知是位置空落落的还是心空落落的，他们就像从未认识过一般，匆匆而来，潇洒而去，没有留下一句话。 一旁的秋微并没有因为那来之不易的休息日感到愉悦，反而抓着念谷的手臂猛摇，大喊着：“怎么办，我总感觉我会出错！” “你别紧张，放松，放松。啊！你抓痛我了！” “不好意思，我实在太紧张了。” 念谷也不理她了，转头看见梁如因打扮了起来，问道：“你要出去？” “嗯，上次逛了云杪间以后，我一直很想下凡逛逛，正好今日得了空，去玉虹池看看能不能下凡。” 止半抬头撇了她一眼，自从那次以后，梁如因面对止半总有一种愧疚的情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梁如因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火速收拾了一遍，便立刻出了门，临走时在锦盒中翻找了一通，拿出了一个红宝石指环。 “那么着急啊。”念谷疑惑不已。 秋微只是盯着她的锦盒，感叹道：“我真的好想知道她的锦盒里都有些什么，总感觉她随便一翻就有好多好看的首饰！我上次看她那玛瑙耳坠，晶莹剔透、色泽纯净，乃极品啊！连妙音姐和曼摇姐都不一定有的珍品。” “改日问问，我也好奇着呢！” 梁如因沿着玉虹池走着，上说，云杪间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下凡，就是玉虹池。玉虹池贯穿千里，有上千个大小瀑布，每一个瀑布所连接的目的地都是不一样的，小仙带着任务下凡时需要找到准确的瀑布，但修为高深的神仙随便一跃便能到达他们想去的地方。 而最尽头有一个小瀑布，也是最特殊的，因为那瀑布下方是夷河，妙音就是带着她从那里上来的。 但是没有下凡令的仙子，除非修为高深的亦或是贵族神仙能够自由通行，都是很难通过的。更有甚者，曾经有仙娥私自下凡，被硬生生溺死在了池水中，连尸首都没有捞出。 “我是水族，应该不会到溺死那个地步吧。”梁如因嘀咕着。 梁如因想下凡，一是想玩耍长见识，二是想去一趟青盐山，看看有没有法子帮他们，三也是想去调查一下鲤神的故事。听说青盐山仅有一座神仙庙，就是鲤神庙，青盐山的人民信奉鲤神，按道理来说那里应该会记载着关于鲤神的事例。 实在不行，梁如因就只能回一趟黄泉问问孟婆了。 那晚后，梁如因又问了妙音，到底三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但妙音还是不怎么愿意说，梁如因不想逼迫她说什么，也想着大概是司命殿有规定，不能说，既然如此，她只能自己查。 梁如因站在玉虹台上一跃而下，池水深不可测，却清澈极了，温度也舒服极了。身处池水之中，甚至并不觉得自己在池水间，像是到达了一个无边无际的世外空间。这大概也是许多擅自下水的仙娥会丧身于此的原因，待的久了，便真的忘了这是一片池水，忘了自己在哪里，就会忘记怎么游水、怎么回去了。 碰了水，梁如因额间的鱼尾印露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却也没有找到出口。四周都一模一样，没有水草，没有池鲤，更没有声音，不知道水从何处淌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方向，再不上岸可能就会迷失方向。 想到这里，梁如因才往上游去，出水时，她也有片刻犹豫，她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彩合园中，希望没有游到一些不适宜去的地方。 又游了一会儿，梁如因才露出水面，飞身站到了岸上，又一挥手，重整了服饰，藏住了鱼尾印。 “梁如因。” 谁在叫她？ 梁如因抬头望去，一位少年正坐在枝芽繁茂的柳树上，垂眸看着她，眼里满带笑意，枝丫上随意悬挂着的紫玉酒壶摇摇欲坠，酒壶上被树叶遮挡住的“点到为止”映衬着少年的不羁，云水蓝绣的长衣在风中摇动，头上依然是那根眼熟的羊脂玉簪子。 胡生看着梁如因悄咪咪从玉虹池出来，山茶花的红色裙摆湿透，如凡间的少女一般半披着发，但不改往日行径，依然是贵重的头饰，这样一看更像是凡间富商家的嫡女。 “你要下凡？”胡生转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本就摇摇欲坠的酒壶正巧落在了他手心。 “嗯，但是没找到出口。” “你没有下凡令？” 梁如因摇了摇头。 “那当然找不到
。”胡生单手转着酒壶，问道:“偷偷跑下凡玩儿吗？” 这事儿胡生可太熟了！从前住在云杪间时，经常觉得无聊，就想跑下凡溜达溜达，一开始也同梁如因一般找不到方向。后来次数多了，也是因为他特意花了时间研究，才找到了突破口。 只要一鼓作气、不管不顾潜入玉虹池最底部，然后屏气凝神，凝聚一切灵力于心口神脉一处，便可以看到出口。只是这需要耗费很多心神，也需要强大的灵力辅佐，他当年也是头铁，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但眼前的是梁如因，相处下来，梁如因的灵力并不高，胡生总不能带着她硬闯，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梁如因也没瞒着他，将自己下凡的目的都据实相告。 胡生诧异地问道：“青盐山？你去那儿干什么？” “嗯……看看鲤神庙。”这几天的相处，直觉告诉梁如因，胡生可信。 “你对鲤神感兴趣？” “嗯，我也是鲤族，自然会对本族之神很感兴趣。”但理智告诉梁如因，还是不要说太多。方才在见到胡生时，她下意识地将红宝石指环摘了下来，放进了锦袋中。 胡生内心忐忑问道：“那我们一起去？”可能是想起了阿姐的话，他眼看着人就在面前，不想浪费机会。 胡生满目真挚地看着女孩，行为上却有些紧张笨拙，急匆匆地解释着:“凡间我很熟，你说你想玩儿，我能带你玩。” 胡生表面还算淡定，但心里却怕梁如因会不答应。 但梁如因想也没想，立刻答应了，“好啊。只是我们怎么通过玉虹池？”不知为何，她的内心似乎格外珍视这个同行邀请。 其实依照胡生此刻的地位，他已经可以自由出入玉虹池，但是梁如因还不行，这是一个问题。 两人对坐在柳树下的石椅上，撑着脑袋想办法，嘴上却不甘心这安静的氛围，不断闲聊着。 梁如因状似不经意地问出了一个很想问的问题:“你最近怎么没来潇湘楼，是忙起来了吗？” “嗯，有点忙。” 其实，胡生是被矜缇锁在床上养伤。那天醒后，三个人围着他转，傲启倒是还好，见他醒了就放心去忙了。而矜缇和祈珂是闲得很，一个仿佛是逮到了机会似的坐在床边狠狠埋汰他，一个更是逮到了机会一天到晚找他下棋，两个人还合伙将他的酒壶锁进了清极山祖传的锁宝箱中。 今天起了个大早，费了好大的劲儿，胡生才抱着他的宝贝酒壶溜出来，躺在柳树上思考那天的噩梦。 但胡生怎么能跟梁如因说那么丢脸的经历呢？只能开着玩笑打趣道:“怎么？想我了？”说完便立刻后悔了，胡生啊，你什么时候那么像个登徒子了？别把人吓到了！ 不出他所料。 只见梁如因一脸被讶异，红唇微张，不知该说什么，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红晕爬上了耳根，撇开了眼睛，嗔怪道:“才不会。” 不等二人聊几句，一记飞令传来，胡生立刻收回了风华的笑容，面容严肃地听着飞令讯息，额间闪过一道金色印记，是金兵营的标记。 梁如因看着他，她听不到，那飞令设有特定的符咒，只说给胡生听。梁如因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要他处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胡生如此严肃正经的神情。就连之前的对擂台会武他都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就更别提平常见面的时候了。 胡生听完飞令，放下抵在额间的手，梁如因刚想说:要是忙就不用陪她了。 但对方忽然展开笑颜，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道:“伸开手。”梁如因有些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摊开手:“什么？” 忽地，手上方闪过一道白光，一张令缓缓飘落在梁如因的掌心。 定睛一看:下凡令？ “有了这个，就可以下凡了。”胡生笑看着她，脸上难掩喜悦。 但梁如因甚是清醒，语气肯定地问道:“你一定有任务吧？” “嗯，当然有。” “可以告诉我吗？” 胡生自然不会瞒她，拉着她的手腕，走向玉虹池:“路上说。你拿着这下凡令，我自己可以通过玉虹池，跟紧我，别走丢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