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周五的晚上，第二节晚自修还有半个小时结束。 颜一被地理老师叫出去的时候还挺懵。他们这栋楼是实验楼，前楼都是实验室，后楼才是班级，中间隔着架空层，前楼那边有个人正站在那等她。 林予川看了一眼后门的方向，半分钟后，他站起身出了教室。 地理老师已经回去，颜一朝着女人的方向走过去。 “您好。”颜一跟那女人问好。 “你就是颜一？”那女人上下看了一眼颜一，眼里带着嫌弃，脸上却带着笑，“我是许然的妈妈，你应该猜到了。”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颜一愣了下，一开始没猜到，但听到声音后就联想到了，和舍友她们形容的差不多。 “不是重要的事，就是想来看看，欺负了我女儿的人，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家小然，一直都是三好学生，和同学们相处地都很好。这一次她受了这么大委屈，一直在家里哭呢，我家宝贝何时这么伤心过。” 颜一抓着校服的下摆，许然的妈妈说话很温柔，却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她没有说话，听着女人继续说着。 “你还小，阿姨能理解你一时糊涂，但是做错事了要知道道歉，而不是背地里搅乱是非，颠倒黑白。我已经跟学校申请让小然换个班，以后你们就不会再同班了。但是同学你记得啊，可不要再犯错了，人要知足，家里买不起，但也别惦记别人的。但偷了就偷了，却不承认，还欺负同学，可不是好事。” 能感受到指甲掐在肉里的疼，颜一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阿姨，我没有拿。” “啧，你们这些小孩，做错事怎么就不认呢。算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着我家小然哭了这么久，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实在是心疼的很。既然你爸妈不教你，那阿姨来教。”许然妈妈笑了下，走上前一步。 “阿姨，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可以污蔑我，但是你不能说我爸妈。”颜一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是听到老爸老妈被她这么说，颜一就是想忍下来，也忍不了。家里给她打电话，她只字不提，就是不想爸妈伤心难过，也不愿他们担心。“许然同学她……” 颜一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迅速而敏捷，堪堪躲过许然妈妈甩过来的巴掌。看着她挥在空中的手，颜一被吓到了。 如果自己不是被人拉开，这巴掌就会落在她脸上，力度之大，她脸上肯定会留下巴掌印。 但是许然妈妈为什么要打她？给许然出气，还是给她自己出气？ “你是谁？”许然妈妈手落空了，也不恼，只是问了句。 “林予川，她同桌。”林予川往前一小步，把颜一挡在身后，语气中带着散漫，却一字一句说得分明。 “阿姨，你一个投诉，晓晨姐现在还在写反思写检讨，被领导拉着开会。你瞒着所有人，让不知情的地理老师帮忙把颜一叫出来。这里也没监控，你打了颜一一巴掌，她如果选择报警，指明是你，你就会拿颜一是小偷这事做章，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就算颜一是清白的，但这事会跟着她高中三年，或者是一辈子。” 见许然她妈妈要开口，林予川直接制止：“等等，阿姨，我还没说完，你要说也得等我说完，跟别人聊天时不打断是基本的礼貌，我想你应该懂。” 这句话带着强硬，丝毫不惧。 “行，你说。”许然她妈妈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许然挑着这个时间点转班，你可以说成是被颜一欺负，被班级孤立，你作为母亲心疼自己的女儿，到头来还可以搏一拨同情。到时候你们什么事也没有，但颜一就会被毁，不管是被污蔑成小偷，还是校园霸凌。如果颜一不报警，她也挨了你一巴掌，就是有苦她也得忍着。你说是不是？” 她们所在的地方比较隐蔽，在架空层外面站着也发现不了。而林予川站着的地方和她们隔着墙，他微微侧身就能看到颜一。 他一直在听着她们的对话，在许然母亲举起手那一瞬间，他及时出手将颜一拉开。 颜一震惊于林予川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比认识到现在加起来的都多。而且，他居然能将这事分析地这么清楚，很多她没想到也没想过的事情，林予川都道了出来。 许然母亲看了一眼林予川，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破绽，就算是被林予川道出了心思，她也只是收起脸上的笑容：“这位同学，想的倒挺多。颜一同学，手脚不干净就算了，小小年纪，居然还学会勾人了。小心点，人在做天在看。” “阿姨这话说的没错，人在做，天在看。谁做了什么事，谁心里有数。话是人说的，但也不能乱说，手更不要乱动。抱歉，我们是高中生，还要回去学习，要不我给我们班
主任打个电话，告诉她你在这里。让她来跟你聊一聊，你作为一个成年人，私底下找颜一的目的是为何。” 林予川最后一句话是带上了威胁，陈晓晨现在正头疼，他也不会真的会通知她。说这话只不过是让许然她母亲明白，一个成年人绕过老师和班主任，偷偷找学生这事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年纪不大，心思倒坏的很，很是可以。看来我给我家小然转班是对的，可不能让她和未来社会渣滓一般的人同班。”许然母亲笑着叹了口气，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空荡的实验楼原是寂静，但此刻这份静谧被高跟鞋落在阶梯上的哒哒声响给破坏。林予川靠在墙壁上，心想还好他跟了出来。 颜一回想着许然母亲的话，还有林予川分析的那一些，她突然有些后怕。 如果那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为了不让爸妈担忧，她不会把事情道出来。但是，她平白无故地被打，她就算可以把事情忍下来，但是这份污蔑和巴掌带来的耻辱，也会一直跟着她。 太可怕了，不管是许然做的事，还是她母亲来找她这件事。 “谢谢。”颜一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林予川会在这，但是他能那么快把自己拉开，估计就是一开始就在，“谢谢你。” 如果不是林予川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哭就哭，不用憋着，这里没人会来。”林予川摸了下她的头，在楼梯上坐下，“纸巾我可以回去帮你带来。” 颜一想了想，坐在他身旁，被这事一搅，她现在也没心情回去继续学习，她摇了摇头：“不想哭。” “嗯，猜到了。”林予川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棒棒糖，“吃吧，心情会好一点。” 说着，林予川自己剥开其中一个，含在嘴里，把另外一个递给颜一。 颜一把糖接过来，粉色的包装，还是棒棒糖，和林予川感觉和不符合，她有些疑惑：“你怎么会买这个？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诶，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多可能存在的事情的？” “问题太多了，一个一个来。”林予川拍了下她的头。 “哦。”颜一打开棒棒糖，吃着，跟林予川一起看着楼下重归于黑暗处的地方。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却不是询问，而是说着其他。 “林予川，我之后可能很少回宿舍，如果你也不回去的话，我给你带饭吧，在班里吃。” “好。” “但是你要买个饭盒先。” “你不是有个双层的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