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岚见过父亲醉酒,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至今还记得那头次,那时候二娘还未入门,有天晚上父亲醉醺醺地踢开了房门,母亲刚要过去搀扶,就被他推倒在地,“我不……不用你扶……你这臭……臭婊子,天天哭丧着脸,给……给谁看呢……”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年幼的陆瑾岚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看母亲一声不吭爬起又将父亲扶上床,替他脱去布满污秽的衣衫,又端来醒酒茶递到他嘴边。
谁料父亲茶水刚入嘴,“呸!你这泼妇,想烫死我啊!”
茶水喷了母亲一脸,而茶碗也被打翻在地,茶碗碎片溅到小瑾岚的脸上,原本一直胆怯地躲在母亲身后的小瑾岚,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
“哭……哭什么哭!小杂种!”
父亲一脸厌恶,又不耐烦,便抬起脚向母亲跺去。母亲只顾弯腰查看小瑾岚的伤势,冷不防背后被母亲狠踢一脚,两个人就那么被踢翻在地。
倒地的小瑾岚被背后的茶碗碎渣硌疼了,又因醉酒的父亲谩骂,想哭又不敢哭,只得在母亲怀里抽噎道:“疼——”
母亲搂着小瑾岚细声安慰道:“囡囡乖,囡囡不哭,让娘亲看看。”
当然很久之后陆瑾岚才明白父亲并不是因为醉酒才变成那样,只不过醉酒让他更加变本加厉起来。故而,打小她就对酗酒的男人没有什么好感。
因此当她见到姜九抱着酒坛拼命灌下,还问他喝不喝时她,她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刚起的那些好感又回到冰点。这几日,旁人见她总是一脸和善,唯有他看自己眼神总是怪怪的倒像仇人一样,她心里暗想,或许他一早就不想留下自己,只不过碍于红莲的面子才勉为其难。
但不管怎么,六记斋里所有人都是她陆瑾岚的恩人。
姜九喝得凶,陆瑾岚唤严松,想让他劝着点,可严松只是对她摆摆手,顺便又搬过一坛酒塞到陆瑾岚的怀里,示意她给掌柜。
陆瑾岚叹口气,默默抱着那坛酒去了前厅。
“芸卿,你怎的又穿这难看的衣裳,来……让我……”
躺在躺椅上姜九抱着酒坛眯着眼,瞧着那个身着宽大衣衫的身影抱着酒坛放到柜台上。
“酒……酿了许久的神仙酿,你不是最爱喝吗,这么久不回来,后院都快堆成山了……”
酒,真得那么好喝吗?满屋都是一种令人迷醉的酒香,好想尝一尝。
一向厌酒如仇的陆瑾岚被这个忽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使劲摇了摇头,把尝酒的念头给驱逐出去。
陆瑾岚瞧了瞧被姜九碰翻的桌椅板凳,满目狼藉,只得挽了挽袖子,埋头收拾起来。
“芸卿……你收拾那些作甚,反正,等会让张柏他们收拾不就成了?”
陆瑾岚没回话,暗想,张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不收拾干净,明早儿还怎么开张。
还有他口中的芸卿又是谁呢?
陆瑾岚一面想着,一面将那桌子归了位,又弯腰放板凳。
“芸卿……我唤你呢……”
一个温热的身躯突然抱过来,来人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青丝,又唤:“芸卿……”
陆瑾岚哪里遇过这事,当下又羞又气,却又不敢唤人,只得用力去掰紧环在在胸前的那双手,纹丝未动。
“卿儿,明个儿你芳诞,我想得脑袋都疼了也没想出来要怎么给你庆祝?”
这一句说得低沉与慵懒,酥酥麻麻的热气与酒气就那么打在陆瑾岚的脖颈上。
这一句一入耳,陆瑾岚却愣住了,这个名唤芸卿的女子,竟和自己同日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