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
姜明菀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姜府,马车门打开的瞬间,便看到早早等在门前的父亲。
她匆匆跳下马车,扑进父亲怀中。这些年的不易、委屈,在见到父亲安好的那一刻,全部化作热泪,她还活着,父亲也还活着,一切就都值得
“好孩子,别哭!”姜廷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别让人看了笑话,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会越来越好的,姜明菀心中默默地想着。
“姐姐此行多日,定然累坏了,若不然先进府歇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传来。
是她?
姜明菀顿了片刻功夫,随即擦干脸上的泪珠,站直了身子,看向说话之人,冷着脸说道:“你怎的在这儿?”
“姐姐烟儿知错了以前是烟儿不懂事是是大伯看我与母亲可怜,这才允许我们母女搬回来住的。姐姐饶了烟儿吧!”姜云烟忽的跪在地上,拽着姜明菀的裙角苦苦哀求道。
姜明菀归府,因着萧子晟的安排,本就声势浩大,吸引了众多百姓聚集在姜府门前观望,此刻姜云烟的一举一动,无疑将这位未来的准皇后推向了风口浪尖。
若姜明菀此刻将她母女二人赶出姜府,依着同情弱者的人性,百姓不会知道姜云烟曾经做过的一切,亦不会记得宋氏曾经做过什么,却只会记得今日这位准皇后面对亲人的不近人情,将来为世人所诟病!
姜明菀不傻,自然知晓姜云烟想要以退为进,可若是她真的退了这一步,以后便要后退第二步,第三步。恶人的恶从来出自骨子里,除非剥皮抽筋剔骨,否则永远失不了本性。
她看了眼父亲脸上露出的无奈与愤怒,知晓这位老好人当初定然是被母女二人演技蒙了心,以为她们真的会痛改前非,却没料到,此刻在这里又摆了他女儿一道。
姜明菀笑笑上前将姜云烟扶起,“你我姐妹二人向来亲昵,多日不见,妹妹怎的见外了?”姜云烟被搀扶起来,一脸不知所措,显然没想到姜明菀会如此和颜悦色。
“当初姜府败落,你与二伯母非要分家,硬是撇下年迈的祖母留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照顾,还分走了府中大部分的财产,姐姐我也是从来没有怨言,立刻同意了分家之事的,如今,姜府风光重现,你与二伯母想要回府暂住,姐姐我岂有不欢迎之理?快快随我进府吧!”
几句话便将旧事挑明,人群之中议论纷纷,鄙夷这对母女利欲熏心,不念亲情,亦感慨这位准皇后的担当与大度。
姜云烟眼见被指指点点,只得低着头跟着姜明菀的脚步匆匆进了府。
暂住就暂住,只要她们不离开,她就不信,姜明菀能将她们母女赶出去。等她得到她想要的,再离开不迟!
“莞儿,父亲是不是又做错了?”进到屋里,姜廷觉得汗颜,他似乎又给他的莞儿招来了麻烦。
“父亲无需介怀,许是歪打正着也不一定。她们母女二人若是存心想坏了我的名声,与其让他们在外胡言乱语,比起接到府里,岂不是更容易看管许多。”看着姜明菀若有所思的样子,姜廷没有继续追问,这话虽是宽慰之言,细想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此后接连数日,姜明菀都没有见过萧子晟。新皇登基,国事繁琐,想来那人脱不开身是常事,而且,坐上了那个位子,又岂是随意便可出宫的。
只他的伤,也不晓得好些了没。按理,父亲每日早朝定然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可她一个女子,总不好跟在父亲后面打听未来夫婿的身体状况,而且,那人还是天子,于是,这件事情便也搁置了。
“小姐,老爷派人请您去房。”一大早,香云进门传话道。
“知道了,替我梳妆吧!”算算日子,今日是休沐,父亲无需早朝,定是又做了新画,等着她观摩呢。
简单梳妆打扮之后,姜明菀便来到了父亲的房。只与以往不同,房大门紧闭,倒是令她颇感意外。她走上前,敲敲门,见无人响应,不禁皱起眉头,刚想转身离开,便听见房之中传来琴声。
“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是,小姐。”
推开房门,熟悉的檀香味道夹杂着浓烈的中药味传来。
桌前的那人正专注的拨弄琴弦,悠扬的琴声从指尖倾泻而出,令人迷醉。姜明菀关好房门,而后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寻了舒适之处,安静的坐好,一边喝茶一边听琴,好不自在。
一曲毕,那人笑笑,走向她。
“你倒是自在,听了这么久,可想好要打赏些什么?”
“陛下宫里珍宝无数,区区姜府,什么东西能入的了陛下的眼?”姜明菀打趣道。
“菀菀朕”
“我知道”她不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些年,他隐忍了太多,对她的歉疚之情更让她觉得心疼。
“国丧三年,不可谈婚论嫁,我懂的陛下可否等阿菀三年,阿菀三年后可否进宫为后?”
萧子晟平静的内心再一次惊起层层波澜,他一再的让她等,从一无所有,一直到现在贵为天子,却依旧无法立刻娶她。
她并不愁嫁,那位薛世子看她的眼神并不单纯,还有陈昭,更是不忍她伤心为难,才故作失忆。
她知道,他今日前来,还是让她等,却先他一步说出了口,这份情义让他倍感珍惜
他点点头,而后坐到她的身边,环住眼前人,闻着她的发香,内心一片宁静。
“朕说过,这辈子后宫只你一人,只你皇后一人”
姜明菀笑笑,她知道,他既说了,便能做到!
“陛下的伤势,如何了?”
“无妨菀菀,朕好累”萧子晟调整了姿势,躺在了姜明菀的腿上。
姜明菀没有再说话,只是配合的任由他躺在那里。片刻功夫,便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是真的累坏了
等到姜明菀醒来,已是中午时分。房里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她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了的。这一别,又不知要何时才能相见了。
接下来的几日,姜明菀十分忙碌,这么久没回来,本来想歇歇,没想到这些丫鬟一个比一个心急。芳竹忙着跟她汇报账目,香云秋月急着问她嫁衣的式样。她想以婚期还有三年推脱一下,两个丫鬟却不依不饶,口口声声全是兹事体大,不可大意的大道理,也只能由着她们去了。
夜已深,姜府一片静谧,只听得噗通一声,后花园的湖中似乎有人落水,只扑腾了几下,湖面便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