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出去的鸡蛋又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中。面对云殊冰冷的眼神,云禾小心翼翼,不敢去碰触鸡蛋,怕磕破鸡蛋壳,还不是。即使云霁闹了几声,云禾只得将他抱起,让他头靠在肩膀上,然后拍背哄他睡觉。云霁依然哭闹不休,鼻涕和眼泪哭糊了一脸。
云殊看着这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心中一痛。本是烦躁的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刚刚一岁,本应在父母怀中戏耍的弟弟。云霁闭上眼睛大哭,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云殊接过他,放在床上轻轻哄。云霁轻哼了几下,不再哭,盯着云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嘴唇边。
云殊回头对云禾道,“云霁哭闹不止是因为饿了。你给云霁做一碗鸡蛋羹吧”
洁白的鸡蛋整整齐齐躺在篮子中,云禾刚摸上鸡蛋壳,就像摸到了发红的木炭,急速抽回手,目光畏惧地道:“云殊,鸡蛋不是还给姜叔他们?”
云殊立刻答道:“先给云霁弄鸡蛋羹,他很饿。以后有钱了,加倍还给他们”,这年头,能不求回报一下子送出十颗鸡蛋的人家不多了。姜三叔和姜三婶的恩情,云殊没齿难忘。
“云霁的肚子胀着,我怕他吃了消化不了”,云禾摸着云霁的小肚子,胀胀的,生怕喂多了,他出事,晚饭都没敢给。
“你没给云霁喂晚饭吗?”
“嗯”
云殊立刻冷脸起来,点醒云禾,“云霁是因为营养不良才会肚子胀。你不给他吃饭,一个大人尚且受不了,更别说小孩子了”,云霁是个乖孩子,若不是饿极了,他不会哭闹不止。
云禾犹如醍醐灌顶,立刻生火煮鸡蛋羹。云霁委屈一张小脸蛋,盯着灶堂明亮的火。眼里的泪水打转,时不时抽着小鼻子,“阿……喔”叫。
夜,静如水。星光稀疏,整个鲮鱼村似乎都沉睡过去了。吃饱的云霁躺在云殊腋下,嘟着小嘴睡得正熟。陆淮睡在门口处,背对着她们,身上盖了一件厚实的蓑衣,用来抵挡秋天的寒气。云殊眼中酸涩,明明困得直打哈欠,大脑却像刚苏醒过来,迟迟难以入睡。
云殊睁着眼,望着漏风的茅草屋顶,长叹一声,然后起身,蹑手蹑脚来到歪脖子树下的石头上。对岸的枝干上一只鸮,两只眼睛炯亮,莫名的瘆人。云殊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鸮惊吓飞走。云殊坐上石头,弯起膝盖,将下颌放在膝盖,盯着河水发呆。
皎月冲破云层,照射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云殊无暇顾及,心烦意乱。等她坐得腿脚发麻时,困意袭来。
翌日,云殊在云霁的嬉笑中醒来。云殊喝完一碗粥之后,披着晨露离开家。云禾立刻追上来,只见得到云殊的衣角消失在对岸。云禾捂住脱下,眼泪成串跌落,脸颊迅速汇成溪流。
“云禾,怎么了?”,陆淮不理解云禾说来就来的眼泪。
“云殊不要我们了”
原来如此。陆淮忽然爽朗笑起来,温柔安稳云禾道:“你想到哪了?云殊去集市,下午就回来了”
云禾泪眼婆娑,自然不敢相信陆淮的话,“真的?”
“嗯”,云殊只说去寻生计。他不过去挑一担水的功夫,云殊就不见人影了。“你带云霁,我去地里面收菜”,天越来越冷了,厚实的蓑衣已经满足不了他。他半夜开始被冷醒了。
云殊腿好之后,步伐轻盈。她特意绕路避开村口。离开鲮鱼村,跨上山口,在下坡,便直通大道。跨过山口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袭来,云殊鬼使神差来到她摔下去的山沟缝上面。居高临下,山沟陡峭,两壁挂满了尖锐的刀石。她从上面摔下去时,刀石划开了她的皮肉,伴随着落地,她惨叫一声,接着便是喷注的血流。
可怕的经历历历在目,云殊心有余悸。她倏然收回视线,迈大步下坡,上了大道。一个半时辰后,云殊来到了集市。东坡集市位于鲮鱼村、鲶鱼村、鲫鱼村等五个村的中央。在这里,人们互通有无。东西不算多,皆是实用小物件。每三天一赶,年女老少,一到圩日,便三三两两,簇拥赶圩。
云殊到的时候,集市已人头攒动。商贩沿街叫卖自己的种植的时蔬。云殊艰难挤进人群中,发现身着青红紫绿的姑娘们围在一群。云殊一时好奇,仗自己身小,从底下穿了进去。原来是货郎新进胭脂水粉,爱美姑娘们爱不释手,叽叽喳喳,同自己的闺蜜交头接耳。
云殊竖起耳朵认真聆听。听了大半天,她听到了几个有用的消息。女人爱美,天性使然。一瓶小小的胭脂水粉,货郎卖到五十,姑娘们毫不犹豫掏出钱。买到手的胭脂水粉,立刻被上手使用,姑娘欣喜不已,心满意足地离开,货郎数着铜板,喜滋滋地放入兜中。云殊总结出:女人的钱容易赚。
看了一炷香,云殊估摸着货郎至少有三百入账。至于货郎赚了多少,瞧他满面春光,了然于胸,只多不少。等货郎走后,云殊来到了肉摊。买肉和买肉的人寥寥无几。一身横肉的屠夫站在肉摊肉,手持一个小茶壶,时不时抿几口,又久不久开口吆喝。云殊盯着案板白花花的肥肉渗出的油,忍不住咽了口水。
有人来问肉的价钱,一听说二十一斤,摇头走了。一连几个,嫌肉贵,都走了。气得屠夫狠狠摔了手中的抹布。屠夫撒完气,抬眼瞥见了云殊,不情不愿随口问了云殊是否买肉。云殊盯着案板上红白相间的五花肉问屠夫:“大叔,肉为何那么贵?”,她明明瞧见很多人经过肉摊时,眼睛时不时扫向肉摊。
“肉少,当然贵了。你不买就一边呆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云殊站到一边,悟出一个道理,物以稀为贵。可是太贵了,大家买不起。若是这里有几个肉摊,肉价几码能将降四到五,平常舍不得吃肉的人或许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