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泽的雾没有多厚,加上白云楼待的地方较浅,一个起身飞纵,御使雾气聚拢,托举着他向上攀升,轻易穿过雾层,到达云顶。
抬起头来,可见隐约被云遮挡住的月色。
近来几日,天气不佳,自从下了那场雨后,接连阴天。
越过雾海,仅仅驻足一息,脚下无根浮萍,白云楼便朝地面落了下去。
当下而言,御雾尚且不能支撑他在半空停滞。
兴许等五禽戏练完,激发更多控雾潜能,才能真正做到在雾泽中驾雾而行,脚不沾地,如同鸟禽。
白云楼一边向前滑翔,缓缓降下,风声灌入双耳,衣袍猎猎作响,一边手中攥弓,朝着左右张望,双眸好似星辰,在气机牵引下,泛着一抹轻淡流芒。
弋射箭术提升,明眸如炬这个领悟,也并非是没有新的心得。
之所以黑夜中来到雾泽,目的之一,就是锻炼眼力。
眼力达到境界,得是到了‘心眼’,用心去‘看’,这和神识有异曲同工之妙。
另外一个目的,则是因为听说一些珍贵禽鸟,昼伏夜出,比如帝雉便有这等习性。
只是受限于晚上雾泽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老禽民,也没办法克服,所以夜幕初下,就不见了人的踪迹。
但白云楼不同,他的目力可要好上很多,所以最近几日,每晚过来碰碰运气。
今天绯鹮大氅到手,他准备带着小金,到深处瞧瞧。
白云楼落下地,脚下再次一踩,飞掠而起。
身披绯鹮大氅,不觉冷意,风从两颊吹过,说不出的怡然。
小金展开双翅,盘桓在他周身,叽叽叫着,有着和白云楼同样的兴致。
一人一鸟贯穿雾层,抵达云雾之上,纵眼一扫,可见气海翻涌。
正下落时,余光忽见远处有团黑影跃入眼帘。
白云楼侧过头,凝目眺望,眼皮一跳。
只见暗淡月辉之下,一艘楼船乘风破浪,两侧摇着似是毛羽制的橹桨,不缓不慢向前而行。
船?!
在雾海上行走的船!
白云楼身体向下坠落,视野被遮,心下惊异却没减少分毫。
“那是一件羽器?我在雾泽混迹这么长的时间,从没听过有这东西。”
“不知是道院的人马还是什么,总之,能乘这等事物,定是修士无疑。
莫要招惹为好,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雾泽,万一有了差池,对我不利。”
北穷县的安宁,没让白云楼忘记这是一个什么世界。
……
羽煌楼船。
一人披着羽制蓑衣,腰环白雾玉佩,头戴灰色斗笠,隐约可见鬓间星霜如雪。
他盘膝坐在楼船顶端的船首,睁开了眼,朝着某个方向一瞄,模模糊糊有所察觉,眯了眯眼,稍作沉吟,苦笑摇了摇头。
这时,旁边来了一名灰衣青年,拱了拱手,神色狂热,“大人,此处大阵终于布下!
只需等到八月,雾浓泽深,必然能成!
届时,雾界现世,我等当为首功!”
蓑衣之人淡淡点头,声音沧桑,憋出一个字来,“善!”
——
白云楼心中思索之际,身姿飘扬,随着雾向缓缓落下,回过神来,向下俯视一眼。
前方不是陆地,而是一片湖泊,面积不算多大,方圆不足百丈,被禽民称作‘玄华池’。
白云楼笑了笑,挥舞双手,擎住方圆数丈内的雾气,涌向自己周身,同时双腿飞快摆动,云履绽放气机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