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有据,铎姆塔夏人不再强横,转而降低姿态说服对方:“就......就算......你能给我定罪,但目前是非常时期,判决必须等到我被带至安全地带后,方能予以执行。倘若您眼下以此为借口,将我羁押在柯达玛星,那无异于惨无人道地抛弃,事后必会被人控以重罪。届时您将受到法律的惩处,社会舆论的谴责,不仅仕途尽毁,人生也会背负污点。权衡利弊,您觉得值得吗?”
他很认可自己的策略,毕竟在正常人的思维里,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损害自身的政治生涯,乃至以后的人生,这完全得不偿失。况且羁押或是收监都需要看守,凸8人可以造出牢笼,但善良纯真、有求必应的性格,却无法胜任这一严苛的职务。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错估了形势。
努维达查总督的回答,听起来似乎早有准备:“我承认,若换作平常,一定会对你的话三思而后行。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生死关头泽威鲁后裔(早期殖民伊索星的地球人,与当地原住民共同缔造的王国,称为泽威鲁。百年后,因为巴福尔树,伊索星变成了战场,遭受到遇战疯人的细菌武器攻击,生态系统被摧毁,泽威鲁的子民只得背井离乡。自此之后,他们便向天起誓,会尽全力保护所处星球的安危,对于丛林星球更会秉持大无畏精神,不计后果地进行捍卫。)只会考虑两件事,牺牲与坚守。如果你懂这两个词的含义,就能联想到接下来我会做什么。别质疑我的决心和信念,远在他乡的泽威鲁同胞,无一不践行了他们的誓言,我又怎会例外?现在我无所顾忌,对于自己想做的事,势必不顾一切将它做好。我这么说,你应该也有所觉悟了,蓬贝林先生。”
未等达古深切体味话中的寒意,感官上的凛冬已悄然而至。两名高大威猛,荷枪实弹的‘圣军’警卫(由底比斯安保集团训练提供,装备有-06型爆能枪,尼米亚增强型护甲,附加泰坦版外骨骼,可提升倍力量。另配有眩光震爆手雷,电击棍,盾牌等),一左一右出现在他的身后,铎姆塔夏人顿时惊慌失措。
“你居然来真的!!”达古尖叫着试图逃走,可身子稍一动,双臂就被钢钳般的大手控制住,即使奋力挣扎,也无法脱离两只魔爪。
尝试再三,平时动嘴多过动手的奥尔,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形同一条刚洄游完,精疲力竭的鳟鱼,蔫头耷脑地杵在原地,只剩任人宰割的份儿。
“你认罪吗?”总督问。
达古扬起惨然的脸,咬着牙晃了晃头。
“我最痛恨死不悔改的人。”一股怒气在索勒?努维达查的脸上升腾,口气立时变得严厉起来。“本法庭裁定,达古?坎坎?蓬贝林五项罪名成立,判处笼内拘禁一周,立即执行!”
判决下达,两名警卫闻风而动,架着犯人穿过栅栏一侧的角门,向广场外的空地走去。那里本是空无一物,可等走到时,已生长出一个四平米见方的木笼,期间笼门大敞,似是喜迎他们的到来。
眼看即将身陷囹圄,达古一时竟来了精神,他卯足力气,扭头嘶喊道:“我知道错了!总督大人,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无助的悲鸣换不来怜悯,在法律面前,人们能给予他的唯有观望。凝聚的目光中,同情失了踪影,俨然是源于内心对铎姆塔夏人的厌恶,所幸无人拍手称快,已算是不错的场面了。
警卫手一扬,犯人如死鱼般被抛落笼中,笼门随即关闭,开口处加装上环形电子锁,显得牢不可破。锁好门,警卫没有返回,而是分立笼前两侧警戒,充当起看守的角色。
在他们身后,达古因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能就势仰面躺着。透过树荫望向天空,耀眼光芒中逐渐增大的黑点,让他陷入恐惧,转而演变成绝望,麻痹了感官,精神也一蹶不振。
缺少了挣扎和叫喊,场面归于平淡无聊。没了看点,围观的人尽皆散去,南茜父母带南茜赶往特别通道,他们的身份特殊,可以不排队通过安检。其他人则没有这种待遇,匆匆忙忙与人道完别,便向登舰队伍的尾部跑去。但仍有几个不着慌的人,与栅栏旁的卫兵一起眺望木笼,场面就像游客在动物园里观赏一只享受阳光,滑稽而慵懒的猴子,期望它能在公众的注视下带来惊喜似的。
“好了,几位。他是犯人,不是动物,没什么好看的。”索勒?努维达查严肃地对滞留者说道。做为柯达玛星的执法者,他有责任惩治罪恶,也有义务维护他人的权益,即使这个人是罪犯也不例外。
“可他是铎姆塔夏人,”左侧一位身穿锦服的内莫伊迪亚人振振有词说道:“众所周知,该种族高傲自大,目中无人,歧视女性。却又身无一技,只靠耍嘴皮子乞食度日。试问,总督先生,这样的活法与观赏动物有何分别?”
“他们是一无是处,但他们没有成为别人的走狗,没有分裂过共和国,这就要比某些背信弃义的家伙要强。”总督一语中的,说得对方颜面无光,只能逃之夭夭。
“你们呢?”索勒?努维达查又看了看剩下的几个旁观者,问道:“有兴趣就和我一起留下,到时探监拍照都不是问题,如何?”
没人会傻到自取灭亡,于是乎一窝蜂都散了,只剩下好奇心重的卫兵无法走。
总督将目光落到他身上:“你似乎对犯人很上心,我可以跟你长官说,让你代替我的警卫到木笼边执勤,那样就不必费力转头了。”
卫兵听完立刻端枪站直,大声回道:“谢谢您的好意,大人。但我是212军刀营的士兵,今天的任务是担任登船警戒,我会做到心无旁骛,尽职尽责,请允许我留在这里。”
“既然这样,那就听你的,大兵,希望你言行一致。”
“是。”卫兵行了个军礼,继而开始践行他的话。
一段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拍摄,反而提供了更多的采访素材。这不,努维达查总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镜头跟了上去,简短的问答随即展开。
“请留步,总督大人,我这里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索勒?努维达查停下脚步,看着采访者,皱着眉说道:“刚才我以为你是游客,没想到你是个记者,真出乎我意料。不过依我看,你之前并不是个记者,这也是你第一次外出采访,我说的没错吧,女士。”
画面外发出一声惊叹:“您是怎么知道的?”
“通常访问前,媒体都会自报家门,你不仅忽略掉了这点,还在未征求我同意的情况下,就毫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诉求,这俨然是新手犯得错误。况且外出采访都是两个人,一个担任摄像,一个负责交流,如此才能保证采访质量。可你倒好,一人包办,此类情况只能解释为两种可能:要么,你是个有责任感的新闻工作者,为了记录历史真相,甘愿冒险前来。但别人没有你那么高的理想,所以你只好孤身一人,完成这次伟大的壮举;要么,你就是个十足的笨蛋,被公司老板同事摆了一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跟舰队来到这里,再硬着头皮完成此次采访。依据我的经验,以及你开头的做法和你刚才的反应,我认为你应该属于后者。”
准确而精辟的分析,让采访者颇为沮丧,她有些气馁地问:“你愿意接受一个笨蛋的采访吗?”
镜头里的人果断摇了摇头。
“是啊,换作我也不会。”伴随叹气声,画面瞬间向下滑落,一番眼花缭乱过后,映入眼帘的是地面的鲜花绿草,还有一只精巧的女靴。
只见鞋尖轻轻挑动,引出一句道别:“我要走了,总督先生。对于耽误的时间,我深感抱歉。”
话虽出口,却步履沉重,仿佛脚踝被人用手扯住,连柔软的草茎都成了行走的羁绊。其实她心里清楚,是自己内心的两股力量在作祟,拖拽的叫不甘,阻挡的是遗憾。所以即便放下镜头,她也不愿关上它,说不准会出现转机呢?
人们总爱在失意时,抱有此类想法,毕竟小概率的事,也是会发生的。
“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突如其来的一个提问,让踌躇的脚步停了下来,被问者看似很重视这个问题,因为镜头下她的脚正坚实地踩在地面,这从绷紧的小腿就能看出。
“我从小就有个记者梦,想像法拉奇那样工作,生活,拿普利策奖。所以大学选了新闻专业,毕业后应聘进了现在这家新闻机构。初始做为实习生,我被安置进了后勤部,美其名曰基础培训。说是可以接触到公司各个部门,了解新闻运作的全流程,最大限度地学习历练。可实际上,却是公司内职位最低,薪水最少的杂役,被人使唤不说,向同事请教时,还屡遭白眼。即便如此,我还是坚持了下来,而且一干就是两年。直到昨天,突然被老板叫去开会,说是要采访大新闻,愿意给予每个人机会,希望大家踊跃报名。我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想都没想就举了手,结果入选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其他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知道真相后,我真想辞职一走了之,但当返回座位收拾东西时,我看到了抽屉里那本《给一个未出生孩子的信》。那一刻我哭了,之后我擦干眼泪,和公司签了一份生死合同,拿上器材就跟舰队来到了这里。所以我可以毫不违心地回答您,我热爱它,就像您珍爱这片土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