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容妍不知今夕是何夕,却不意味着旁人也不知道,比如……董淼。
永丰县令的爱女此时正百无聊赖地赖在自己叔叔的院子内,不时地朝着同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弟董镛递个眼神儿,而收到了自己姐姐眼神的董镛便轻咳一声,无奈地看着悬腕提笔的虞琛,道:“叔叔,你不觉得,你这屋子里面不太舒服么?”
“确实是不太舒服,小小的一间屋子,竟然容纳了这么多的人,确实是有些拥挤了,”虞琛头都没抬,依旧是在专心致志地练字,“所以,你们出去吧,大早上地,跑到我屋子里面做什么?”
“……哪里拥挤了?”董镛少爷心性,忍不了虞琛的冷嘲热讽,急急地反驳,董淼瞧着自己暴脾气的弟弟,无奈地摇了摇头,乖巧地看着虞琛,道:“可是,叔叔,你瞧瞧,你这里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您老人家这样金贵的身子,竟然还要做研墨这样的粗活,”说着董淼站了起来,一路小跑地跑到了虞琛的身旁,端起水丞,朝着砚石里面滴了些水,刚刚拿起了墨锭细细地研墨着,董淼便听到了虞琛不甚愉悦的声音,“放下,我这个不喜脂粉香气,别污了我的字。”
“……”董淼碰了个钉子,恨恨地将手中的墨锭狠狠地摔到了砚石之中,结果反被溅起了一身的小墨点,于是董淼的语气也不善了起来,“叔,你说说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身边连一个知暖知热的人都没有,您不觉得难受吗?”
“不难受,本相天纵之才,又岂是庸俗的女子能够配得上的?”虞琛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写着字,提笔顿笔一气呵成,恍若行云流水一般,“你是不是又和旁人打赌,赌输了,要我替你去收拾残局?”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用吗?”董淼恼了,“赌就赌,竟然还输了,你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我了?”
“你倒是让我看得起啊,我也想看得起你,可是,你自己不争气啊,”虞琛写完了一张纸,复又换了一张,铺平在桌子上面,又拿了镇纸狮子细细地将纸压平,“你说说,你让我怎么看得起你?”
“……写什么写?就那样一手字,最多算不上丑,跟别人一模一样的一手字,也好拿出来炫耀?”董淼劈手夺过了虞琛手里面的笔,满脸怒意地盯着虞琛笔下的字,“你就认命吧,当初你为了科举苦心练习官方字体,现下还想改?呵呵,做梦!哎,你写的是什么……”
董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就连脸上生气的表情都渐渐消失了,闻言董镛也凑了过来,姐弟俩细细地看了许久之后,董淼这才抬起了头,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虞琛,道:“叔,你竟然还会写《诗经》里面的诗歌……我算是开了眼了。”
“拿来,”虞琛复又从董淼的手中拿过了笔,皱着眉头,不悦地将手中的笔搁到了笔架上,“怎么?诗三百,篇篇皆是孔夫子用心挑选出来的,难道还登不上大雅之堂么?”
“……《诗经》没什么,可是叔叔你写的这篇是《关雎》啊,”董镛也坏笑着看着虞琛,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朗诵着:“雎鸠关关相对唱,双栖黄河小岛上。静秀丽好姑娘,真是我的好对象。长短不齐鲜荇菜,顺着水流左右采。静秀丽好姑娘,白天想她梦里爱。追求姑娘未如愿,醒来梦里意常牵。相思悠悠情无限,翻来覆去难成眠。长短不齐荇菜鲜,采了左边采右边。静秀丽好姑娘,弹琴奏瑟亲无间。长短不齐荇菜鲜,拣了左边拣右边。静秀丽好姑娘,敲钟打鼓使她欢。”
“打油诗的水平也没有,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虞琛说着甩袖坐到了椅子上,他抬眸瞧着洋洋得意的董镛,道:“四五经看都看不下去,这等淫词艳曲却学的精到,也不知师兄知道了,到底会这么表扬你?”
董镛眨巴了下眼睛,笑着道:“原来叔叔也知道这是淫词艳曲啊,我还以为叔叔您老人家看不上男欢女爱,只想要做中兴名臣呢。”
“我确实看不上这玩意儿,”虞琛说着瞧了瞧不远处的董淼,道:“还当着淼淼的面儿呢,你竟如此放肆,看来还是祠堂跪的少了。”
“没事没事,闲暇时候,我也是很乐意读一读诗经什么的,”董淼连忙替自己解围,忽的又颇为怀念地开口,“对了,叔叔,你觉得妍妍她怎么样?”
“……尚可,一介村姑,提她做甚?”虞琛心头一动,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一副面沉如水的模样。
“因为她很漂亮啊,”董淼笑了,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虞琛,道:“叔,你可能不知道,不过我却是看得出来——妍妍她底子太好了,待到过几年她张开了以后,一定会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关我何事?本相见过的女子不少,只觉得她也不过如此,算不得什么绝色。”虞琛心头隐隐地不悦,只觉得董淼低看了容妍。
容妍那般的女子,怎么能单单只论容貌呢?分明她胸中有江海,眼里有丘壑,看重的,是天下。
“……叔,你觉得,让妍妍做阿镛的媳妇儿怎么样?”董淼忽的收敛了笑,很是正经地看着虞琛,“妍妍看起来很是成熟,阿镛又是个跳脱的性子,我觉得,两人在一起,互补一下也好。”
“不怎样,”虞琛说着直直地盯着董镛看,随即收敛了目光,轻嗤了一声,道:“你既然知道阿镛跳脱,也知道那女子心机深沉,就不怕她将阿镛用作跳板,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虞琛想都没想地回答,似乎真的是一副为董镛好的模样,“再者,那女子身份实在是低微,成婚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你这般,你爹爹也不会同样,相反,只会把容妍认作是狐媚惑主、满心阴谋诡计的女子,你觉得,你们爹爹,会允许阿镛娶这么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