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
“什么?”
“时大人真娶了苏富生的女儿做妾了。”
“那个伎伶生的?”
“是啊,此女甚美,那长安来的大官也把持不住啊!”
“你怎知此女甚美?”
“嗐,听说沈会长的长女倾慕时大人,还有温首富也有意将女儿嫁给他,这可是我们扬州出名了的两个美人儿啊,时大人最后宁愿选个伎伶女子,都不选她们,可想而知此女美貌倾城啊。不,倾国!”
“啧啧,你说的我心痒,何时能见上此女一面,便是死也值了。”
“那就去死!”说罢被人一脚踹了出去。另一个见状想跑,被踹到同伴的身上。
被踹飞的二人咿咿呀呀叫个没完,揉搓摔疼了的身子。不过在茶摊上喝早茶,招谁惹谁了!
二人同时抬头看向闹事者,一边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踢人小厮。一明艳骄横的女子缓缓走来,鎏金戏珠步摇晃得刺眼。
“男人嚼起舌根来更恶心。本小姐是尔等狗嘴里能议论的吗?通通给我下拔舌地狱!”说罢沈家小厮真去拔二人的舌头。
二人还不知此女是谁,从她行事说话来看,猜测是沈家最受宠的长女沈墒。
二人赶忙道歉求饶,沈家的恶名全扬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沈墒丫环担心沈家刚平稳两天,小姐这会儿生事又要闹得家宅不宁。上前小心提醒道:“小姐,您出门时,老爷还喊着腰疼呢。胡济堂的膏药去晚了便没了。”
沈兴扬回家没几日,得了痹病,疼得嚷嚷好许久。虽说牢头安排了梨花木床,用的上等茶器,吃喝一应俱全,还有狱卒轮班伺候。毕竟那是阴湿的环境,何况年岁已高哪受得住。家里郎中瞧了不见好,只说只有胡济堂的药贴可奏效。
胡济堂每日放的少量膏药极有效,便是难抢了些。胡济堂乃百年字号,好善乐施不畏强权,天皇老子来了也得排队。
沈赉前段时日被人裸捆在碧泷河边,许多人瞧见,有小儿趁他蒙眼戏弄他,名声大损。沈赉气极,装作大病一场,至今不敢出门。每日砸东西辱骂温知景,疯了似的,沈兴扬回来才安分了点。
沈墒便主动请缨替父求药。出门不久,听见苏吟给时凌严做妾的消息,把手掐红了,震惊之余,这二人竟编排起她了,真正刺激她的是这句“时大人最后宁愿选个伎伶女子,都不选她们”
沈墒怒火中烧,半个字都忍不了了。
本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巧撞上正主,才有了无妄之灾。小厮们力大如牛,二人嘴里血水迸发,眼睛撑大,眼瞳充血。路人皆惨不忍睹,有的瞧一眼便吐。
眼看这二人舌端要离根,沈墒吼道:“行了!”小厮们放开二人,滑满手的血水往二人身上干净的地方抹了抹。
沈墒微咪双眸,教训此二人,顺道警告周围人,“以后再听见你们嚼舌本小姐,本小姐便拔下你们的舌头,喂!狗!吃!我们走。”
俟沈墒等人完全消失,旁人才敢扶起重伤的二人。前车之鉴在此,百姓们不敢多言,恐惧化为愤怒憋于五脏。沈家人也太过了,斥责几句或挨几板子即可。何必拔人舌头,伤的这样重,饭食药汤难以灌入,不死也难啊。
百姓对沈家的怨气更深了,因此那日河畔都瞧出是沈赉被绑着,也无人敢上前解绳。若救了他不但没有好处,反倒被他受辱的怒气所牵连。
沈墒自是不理会平民百姓如何看待沈家,这些不过是仰仗她家鼻息生存的蠹虫罢了。
沈墒到胡济堂时,还剩最后一副药膏。眼见到手的药膏被排着的人拿走,沈墒倒要瞧瞧,这不要命之人是谁!
女子转身,当苏吟姣好的面容出现时,沈墒方才未消的余火,浸了油般火星四溅。沈墒哼哧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啊!方才因她动了气,正主就出现了,还抢了属于她的膏药!
苏吟会出现在此,全因品橘。虽未宣告于众,当品橘知道时凌严将纳苏吟为妾,欣喜若狂。昨日便吆喝着以姨娘的排面给苏吟房里布置,苏吟拦不住,只好由她去。哪知这位姑奶奶,非要逞强与小厮一同搬紫檀描金花立柜,跨踏道时撞上廊柱,腰那块瞬间青紫大片,她乐呵呵地安慰苏吟,说揉揉即可,今日便疼的下不来床。
府里皆是长安人,哪知胡济堂的这帖妙药。苏吟起了大早,帮品橘排队买药膏。
苏吟见沈墒面色不善,不愿多纠缠,颔首欲走。沈墒哪会轻易放过她,盯着她手中的药膏步步紧逼,苏吟身形不动,冷眼瞧着她。
“沈姑娘,上次趁我身患沉疴害我未遂,今日你又想如何?”苏吟提醒她,别乱来。
上次入府下药之事,害她坐了几日牢狱,后被她弟弟用钱赎走。虽没受什么苦,但听在沈墒耳里,苏吟这是威胁她。
沈墒开口讽道:“哼,不愧是做了妾,如今都敢挑衅本小姐。苏吟,别以为有了时凌严,你便安然无恙!伎伶之女永远是下贱之身!”沈墒睥睨着眼前人。
苏吟面色未改,声音沉了不少,回道:“沈小姐,有事说事,没事走开。”
沈墒抢过苏吟手中的膏药,晃荡两下,狞笑道:“现在没事了。”
“药还我。”
“不还,你当如何?阿彤。”沈墒拿过丫环手上的钱袋子,朝苏吟身上扔了几颗碎银。
“给你药钱,多出来的,就当打赏了,劳累你帮本小姐排队。”沈墒挑眉看向苏吟。
苏吟面上丝毫未动,沉稳得可怕。常人遇上此事,恶人不仅颠倒黑白,还人身羞辱,定气得面红耳赤,怒形于色。
苏吟在苏家忍辱负重多年,比这难堪的,多了去了。不值得为个蛮横娇纵的千金动怒。
二人对峙愈久,反观沈墒面上愈不快。哼,苏吟这副死样,倒和冰山时凌严一模一样。不愧是一家人,不进一张门!看她这张狐媚脸,想起方才那二人说她不如苏吟,沈墒就抓心挠肝的火。
沈墒没想到苏富生竟能活着出来,还得了时凌严的庇佑,简直是在全扬州人面前打沈家的脸。沈家常年霸行于市,连扬州城的官都看她爹的脸色过日子。何时下过狱,出过这等糗事。
时凌严如此下她家脸面。这不是当着全扬州城的人说,沈家已不复往日地位。这都怪苏吟!这个贱人!现下还不是报仇的时候,改日,她定找时机弄死她。没了苏吟,看苏富生能被护到几时!
沈墒转身离开,苏吟上前截她。
“把药还我。”
“苏吟,钱货两讫。本小姐着急回去,你再拦可没道理了,别怪本小姐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