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岚等了许久,等到的却是再禁足半年,抄写佛经的懿旨。心中嗤笑不已,她就知道,皇帝还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只是,接下来自己的日子,可不好过:宫里的人,向来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没了恩宠和地位,光是平日吃食和俸禄上的克扣就够自己喝上一壶的了。
但她如今,也只能是慢慢等着了。等皇帝渐渐忘记年家的无礼,等皇帝慢慢记起年家的好。这估计用不了太久,姐姐将西边治理得太好了,让某些人忘记了,年家军可是唯一一支能够震慑西边戎族的军队。如今姐姐不在了,那些人该蠢蠢欲动了。
年岚料的不错。
深夜,养心殿中,皇帝手持奏折,一字一句地批阅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烦心。读完一本大臣呈上来的的奏折后,突然大发雷霆。
“这章家究竟在干些什么!”皇帝声色俱厉道,他一把将章家呈上来的奏折扔在了地上。
内侍福海见状,急忙上前去捡。拾起的瞬间,就瞥见奏折上写着边关告急的请罪。他心里一咯噔,看来,年妃那边,还是不能疏远了。他心里暗暗记下。手上也不停顿,赶紧将奏折整理整齐,弯着腰将奏折递给皇帝。
皇帝瞥了福海一眼,悠悠然道:“你都看见了吧,说吧,有什么想法。”
福海一听,急忙将腰弯的更深了:“奴才也只是跟着您后面认了些字,要说这看法,实在是……折煞老奴了。”
皇帝将福海手中的奏折一抽,慢悠悠得说道:“我看你是不敢说吧。”皇帝顿了顿,若有所思道:“看来这年家军,还真是一时散不得。”
皇帝思考着年家军的将领人选,来来回回思考了几圈,都觉得不合适。他沉默了片刻,耳边似乎响起了当年年尧初封大将军时对自己许下的豪言壮语:“陛下您放心,西边有我年尧在,关外那些戎族休想再进一步!”
原以为镇守南边的章家接手了西边的势力,至少能够守住西边三年,给自己一个培养年轻将领的时间。可惜,那些戎族等不及,章家也守不住。他不明白,同样是镇守,为何年尧可以镇守西边十年,戎族不敢来犯。这章家竟然连半年都坚持不住。这短短两月,就丢了西边三个城池。
皇帝疲倦地靠着椅背,一手支着放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淡淡吩咐了下去:“明日替朕选些附属国上贡的稀罕物,赏赐给年妃。”
“是……”福海应声称是,他打算明日亲自带着赏赐去韶华宫。
第二日,韶光宫的主门大开,流水般的赏赐随着圣旨一箱箱地抬入韶光宫。
年岚跪在地上,听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福海宣读着圣旨,低着头内心只觉得好笑。原来以为章家还能撑个一年半载,没想到连短短两个月都坚持不住,真是跟章家女儿德妃一样,绣花枕头一包草。
福海宣读完旨意,笑眯眯地上前,将圣旨递给了年岚的侍女:“年妃娘娘,陛下对您还是颇费心思的。咱家可多少日子没见过这么多的赏赐了哟。”
福海原本是想奉承一下年岚,却一不小心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年岚讥笑道:“上一次,还是皇上赏赐我家哥哥的时候呢!”
福海听得心里咯噔了一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连忙赔上笑脸:“哎哟,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呀,是为年妃娘娘您高兴呢!”
年岚懒得跟这个老油条再啰嗦下去,冷冷打断了他:“行了,回去吧。”
“哎…”福海哪敢再耽搁,急忙催促着手下的人将赏赐交给韶光宫人后,弓着身子倒退着离开了。
“娘娘…”身旁的素霜见自家主子对着陛下身边的红人如此不客气,不禁有些担忧他会去给自家娘娘穿小鞋。
素霜忧心不已,正想着如何委婉地劝一下时,年岚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只见她看着福海远去的方向,泰然自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差也不过是再禁足一段时间。”
年岚虽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如今皇帝正需要年家军,断不会再禁足自己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谦虚只会让人觉得你懦弱。只有强横,才会让人敬着你,不将你小瞧了去。
这是年家的傲气。
也是姐姐悲惨结局的根源之一。
如今,自己握着年家给的资本,摆起了十足的架势。就是想看看,皇帝对失去大将军后的年家的底线,到底在哪。
如果料得不错,这几日,皇帝摆驾韶光宫了。
而另一边,德妃听线人禀告完韶光宫内的消息,咬牙切齿着将拿在手中的宝蓝色掐丝珐琅果叉,狠狠插进了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端着果盘的小苟的手腕上,一时间,小苟呼痛出声,果盘也掉落在地,各色水果切块,滚落在地毯上,脏了。
“怎么回事!”德妃借机发难。
小苟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急忙跪好磕头请罪:“娘娘恕罪…”
“嗯…”德妃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又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置。
小苟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宣判,这几日她在德妃的长信宫中,不算好过。之前得罪过德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如今还被德妃娘娘当作年妃娘娘的替罪羊,凡是在哪受了什么气,都往自己身上撒。要么就是故意抓着自己的错处,各种处罚。她有点受不住了。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却仅仅只有片刻。小苟不敢抬起头来看德妃,只能维持着磕头的姿势,内心惴惴不安。
只听头顶传来幽幽传来德妃的命令:“将掉落在地上的,都拾起来吧。”
小苟听闻,以为是德妃开恩,连忙用手去捡地上的果块。
手刚碰到果块,就听到德妃又讲了一句:“慢着,谁让你用手了?”
小苟有些为难,不知德妃的意思,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诺诺开口道:“娘娘?”
但德妃并不理会小苟的哀求,冷哼一身,继续说道:“既然你叫小苟,狗,当然是用嘴去捡地上的东西吃的。”
一句话,令小苟大惊失色,她就应该明白,德妃将自己从辛者要来,就是为了折磨自己解恨的。她认命般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去吃地上掉落的果块,一块接着一块。泪水滑落脸颊,无声地滴在了地毯上。
德妃见小苟匍匐在自己脚边,如畜生般摇尾乞怜。心中畅快了不少,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也会让年妃跟自己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