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中午。
天空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风,大地被炙烤,使得北京城里城外,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紫禁城,南宫里。
多尔衮终于爬案几上了,而服侍他的太监宫女们,连在他身边都是不敢待,一个个的悄悄走开。脚步高高提起,轻轻落地,谁都怕打搅到主子爷,好让他安然睡去。
自从十四日接到奏报,知道尚可喜死了。多尔衮立即召来范程和洪承畴,讨论了一个晚上。发了几回脾气,踢翻几个椅子。当晚,他就没有睡觉。
十五日一早,再又来报丧:石廷柱也被狙杀!
哇塞,多长时间没掉过一滴眼泪了啊?这回,多尔衮哭得是稀里哗啦。
一满一汉,两员大将啊,以几乎相同的方式殒命。这给多尔衮从里到外的打击实在太大,他唯有哭上一场,才能将那种压抑和憋屈给予释放。
真性情男儿啊!多尔衮就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有时候还爱好搞搞人来疯……
哭够了,他擦去眼泪后喊出两个人的名字:
“范程!洪承畴!”
多尔衮还是怒气未消,指着两大汉奸的鼻子,就想骂他们的娘:
“你们这两条汉……”
他先是将那种动物的名给憋回肚子里,终究还是又吐了出来:
“ 狗娘养的,老子抓住了,千刀万剐了他!”
骂得急呀,该停顿的没停,而要连续的又不连续,让不知情者听到还以为多尔衮骂他自己呢:狗娘养的老子,抓住了千刀,万剐了他。
“千刀是谁呀?”
两个同僚对望,不敢开腔,想着千刀这个人名,他们之前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委屈,也就已经消失,心里还生出一种畅快来。
“最开始,席特被杀,你们俩分析说那样的火器只有一杆。昨天,你们又说可能不超过十杆。今天奏折里说,袭击石廷柱部的有上百杆!你们俩分析去分析来,分析个锤子啊!那种火器咋越来越多?……”
多尔衮再次质问起范程和洪承畴,话语先是正常的,后面又开始不正常。好在,他自己意识到了,也就及时停住。
听明白多尔衮的话之后,两个汉奸又提心吊胆起来:看来,叔父摄政王不肯放过啊!
后悔呀:分析,分析,这回怕是把老命给分析得丢啦!
“说话呀!分析分析,敌人到底有多少杆那样的火器?”
虽然多尔衮的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厉,可范程和洪承畴谁还敢再分析?
“哎呀,本王不就是发发脾气,看把你们吓得都不敢再开腔,别怕嘛,大胆说。这回,你们就是说敌人有一万杆那样的火器,本王都不怪罪……”
多尔衮说到这儿,又赶紧打住而骂道:
“呸呸,看我这张破嘴!敌人要是有一万杆那样的火器……呸呸呸!”
“叔父摄政王啊,依我看,敌人在保定城里夜袭石廷柱将军,已经出动全部人马啦。”
范程终是接过话去,还是说出来了他的分析:
“您想啊,保定城里有我军八千人,敌人不聚拢全部人马敢闯进城里去?事实是,他们得手后,赶紧溜出城就逃得无影无踪。说明他们人少啊,不敢与我军正面对抗!”
洪承畴也附议:“是啊,若是敌人有万杆那样的火器,天下有哪支部队可以正面硬扛?所以……”
多尔衮打断了洪承畴后面的话:“好啦,你们下去。让本王休息休息。”
两汉奸退出后,多尔衮就想伏案休息一会儿,可案几上堆满了这两天没有批阅的奏折,没有他放手、放头的地方。
他随手拿起本折子,一看,是吏部左侍郎沈惟柄的奏疏。
奏疏里写道:大清入来,规模宏大。安民和众,恩已着矣。而京官南去不返,似收避地之心;高人决志林藏,似多避世之举。见在列署,落落晨星,何以集事而襄泰运载。
沈惟柄建议:急行争聘,先收人望……此兴朝第一急务也。
多尔衮立即找来朱笔,批示:
凡在京武官员,勿论明官,流贼或为流贼逼迫投降者,若能归服我朝,仍准录用!
着吏部立即加紧办理!!!
然后,他又拿起另一本折子……
连夜奋战哦,到十六这天中午,案几上终于空了,多尔衮才彻底爬下,很快地,他进入梦乡。
但见茫茫雪原,莽莽林海,苍苍天际。
道道沟壑里人烟寥落,真就是百芒芒世界,大地干净得都没有生命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