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大同只有沈舒这么一个儿子,沈舒一个人忙也忙不过来,是以这场昨日就该举办的村祠大宴,沈舒直到今天才有空开始操持。
为了防止刘敬和从中捞油水去会小情人,沈舒大头开销不假刘敬和之手,只一些苍蝇腿小钱对刘敬和表示放心。
刘敬和纵然感到哪里不对,却也没有往深处想,见沈舒还是对他充满依赖,他默默告诉自己——不急。
总归他是沈舒的未婚夫,以后沈舒的财产就是他的财产,倒也不必图沈大同刚死这一时。
待得满满一祠堂宴席摆好,村里人对沈舒赞不绝口,沈舒面上微笑,心里却满是好笑——
他们所有的溢美之词都集中在他拥有一个好未婚夫上,根本有意无视他的能力和付出。
也好,原本操持这场村祠大宴,也是为了办该办的事。
是以,当美酒佳肴上齐气氛正酣之时,沈舒拍了拍手,吸引堂中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开口道:“承蒙各位叔婶伯姆父老乡亲襄助之恩,我父沈大同的葬礼今日落得圆满,今以答谢宴回馈诸位,望诸位尽敛哀思随意吃喝,我父在天之灵必然欣慰万分。”
“我沈舒,是平梁村众位乡里乡亲看着长大的,受尽大家照拂,十分感激,今后我亦会像我父亲那样,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回馈乡里,希望乡亲们能像支持我父亲一般支持我,我沈舒给大伙磕头了。”
说完,沈舒撩开衣摆,结结实实跪下,摆出磕头的架势。
满堂的男女老少冷不丁被吓得一愣,慌忙劝阻:“别啊舒娃,你爹是咱们平梁村前任村长,为咱们平梁村做了许多好事,他仙逝咱们乡里乡亲帮扶一下也是应该的,怎么还嗑上头了呢?”
但也有心思细腻者感觉不对迅速开口:“舒娃,你说的那句鞠躬尽瘁回馈乡里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些?”
“对呀,你要我们怎么支持你?”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交织成一团,都急着问出个所以然,整个祠堂喧闹的就像菜市场一样。
跪在其中的沈舒却是挺立背脊,安静淡然,他刻意等了等,等到大家伙的声音散去些,才慢慢扫过堂中众人,一字一句的张口:“我要按照平梁村的规矩,接替我爹成为平梁村的村长,带领大家继续走下去;我要成为平梁村的新支柱,为平梁村的未来做出更大的贡献。”
话出,整个祠堂忽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一个活人似的,唯剩冷风在堂中呼啸。
这一刻,热腾腾的饭菜散了白雾,温醇的酒液失去了酒香,连之前迫不及待吃下肚的食物也好像化成了刀子,在肚中一刀一刀慢割着。
平梁村的村民脸色很不好看,甚至称得上是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那些年长的怀着诡谲心思的,脸白得跟糊墙的纸一样。
直到一个粗犷的男音不容辩驳的开口:“舒娃,新任村长由谁来当是村里的大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说就能决定的;我们知道你爹走了你很伤心,你急着给你爹长脸,但你先别急,让我们大家伙商量商量再决定。”
沈舒凛然看向说话那人,那人头发半白,脸型方正,皱纹横生,还长了一口乱牙。
——这是跟他隔了好几辈的叔公,名叫沈谷堆。
原著里,沈谷堆靠着周旋乡里积攒了不少名望,是竞争村长最有力的人选之一,也是差点害得沈舒终身残废的罪魁祸首。
沈舒丝毫不见慌乱,态度恭敬不失强硬:“九叔公,平梁村的村长向来是祖传父父传子子传孙,从未有过别例,如今我爹去世,理应由我来当。”
“我知道,我身体不太好,你们怕我劳累,使我这支正统太祖血脉绝了后,但我既是太祖后代,就不能让太祖蒙羞,还请九叔公放心把村长之位交给我,我保证能带领平梁村的大家过得风生水起。”
沈谷堆闻言顿时眉毛一抖,老脸紧皱,心里狠狠骂了一声——
小兔崽子!
他年纪不大,话术倒是玩弄得一流,知道自己辈分不够,特意提太祖来压他。
可惜,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沈谷堆板起脸,装得无比严肃:“欸,舒娃,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平梁村上千口人,哪个身上流的不是太祖的血,哪个不是随着太祖的姓?你是晚辈,时日还长,不急着为村里做贡献,这平梁村的天就算塌了,还有我们几个老人顶着。”
“再说,你身体不好,就应该好好休养,不然出了事,我们这些叔伯叔公怎么跟你爹交代,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所以,这事还是由大伙商量再决定,今天先吃饭。”
沈舒嘴角微抿,执意不起,心道:沈谷堆不愧活了一大把岁数,真是个人精。
片刻,他酝酿好了说辞,眼眸沉静的望向沈谷堆:“九叔公,我爹临死前托我好好守护平梁村,如果我当不上平梁村村长,他在泉下恐怕不能安心。九叔公倒也不必如此为我考虑,我有敬和哥帮扶,费得了多少心思呢?况且,我只是先天不足有些弱症,不是生命垂危命不久矣,实在毋需太过担忧。”
刻意停了一停,他又唤了一声刘敬和,“敬和哥,我爹的遗言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刘敬和原是在魂游天外,忽听得沈舒点名,顿时抖了个激灵,从自己深陷的思绪中拔了出来——
沈大同当然说过守护好平梁村诸如此类的话,但主要是跟他说的,还让他好好照顾沈舒。
他虽立刻答应,但私心里并不想拘泥于一个小小的村长,所以不曾真的放在心里。
却没想到,沈舒当了真。
刘敬和有些疑惑,村长之位对沈舒来说就那么重要么,居然这么早就在村祠大宴上闹开。
如果沈舒想当,那么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