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语也不好再玩闹,摸了摸正失望的小男孩的脑袋,朝翁日优说:“我叫严语,在老河堡教,是村长让我过来的……”
秦大有要严语帮他阻止考古队挖掘龙王庙,是有求于严语,所以严语扯起秦大有的幌子也是一点都不担心。
心说老孙家是香门第,自己报上教师的身份,应该能够博些好感,尽快拉近距离。
然而翁日优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不客气,并没有邀请严语进屋,反倒压低了声音,朝严语说:“严老师,我岳父已经不在了,他的事情也就了结了,不管你们跟他有什么事,都不要找到我这里来,你还是回去吧!”
毕竟是拜访陌生人,严语也曾设想和预演过各种场景,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拒之门外的结果。
当然了,这也是好事,起码说明翁日优多少是知道孙立行与老河堡有关系,甚至是知道孙立行为老河堡龙王庙跳过傩的!
“翁同志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受了村长的拜托,过来给孙先生送个挽联而已……”
他早听小卢说过,因为是在家里头死的,家属也不愿再回去大办丧事,毕竟不太光彩,所以就非常低调地把孙立行拉回来埋葬了。
孙立行是个老古董,凡事都讲规矩,风光大葬那是必需的,可如今连个灵堂都没有,实在是委屈了他。
听说严语要给他送挽联,翁日优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他是手艺人,平日里也涂涂写写,毕竟要构图,要塑造,要雕刻,化底蕴还是有的。
“谢谢,您费心了,您把挽联留下吧,也替我谢谢秦老村长。”
严语尴尬起来,朝翁日优说:“说起来也很不好意思,这路有点长,又太颠簸,来的时候,挽联也不知道掉哪里了,您这里有纸笔么,我……我能不能现写一副?”
其实严语也想准备好挽联再过来,但又生怕翁日优不吃这一套,带来了反倒弄巧成拙,不如到了地方再看,而且本来就是要套近乎,能在他这里写,多些相处的时间,就多一份把握。
翁日优虽然有些惊诧,但想想这一路风尘仆仆,看着严语满脸是汗,也有些过意不去,终究是将严语请到了屋里。
孙家女儿应该还在坐月子,门框上还插着艾草之类的东西,所以不能出来见客。
翁日优很快就找好了纸笔,严语也不客气,沉思了片刻,便写了一对挽联。
“朗月清风怀旧宇,残山剩水读遗诗。”
挽联内容不算太新奇,但孙立行一直以人自居,最喜欢人家尊称他一声先生,这幅挽联确确实实很讨人欢心。
严语的法可是童子功,得益于父亲从小就开始教导,笔力已经非常的深厚,加上父亲是龙浮山掌教,那股子厚重的味道也是遮掩不住的。
翁日优是个识货的,见得严语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颇有大家风范,再看挽联内容既大气又体贴,心里对严语也佩服起来。
“严老师这一手行草没有十几年练不出来啊,秦老村长找你写挽联,看来是找对人了……”
严语摆了摆手:“虽然我与孙先生素未谋面,但时常能听到他的事迹,字里行间不敢托大,也算是给孙老先生致敬了……”
翁日优听得这话,心里也是感慨,给严语倒了一杯茶:“难得有心了,严老师先喝口茶,歇息一下吧。”
虽说这里不缺水,但能用茶来待客,也算是接纳严语这位“不速之客”了。
严语却不敢表露太多得意之色,看着胡杨根雕茶几,由衷赞美说:“这茶几虽浑然天成,却又锋芒不露,这里寥寥几刀,却是精妙,将这胡杨根的天性都释放了出来,好手艺啊……”
翁日优没想到严语的评价竟是一针见血,不由高兴起来。
虽然他生意做得很大,也愿意带着村民们发家致富,但这些村民却没法子为他提供合适的原材料。
这些根雕可不是一般的木头,需要的是有灵性,有潜力的,而一般人很难有这种发掘的眼光。
“严老师也懂这个?”
严语摇了摇头:“不太懂,不过百艺相通嘛,表现方式或许不同,但审美应该是一致的,技术可以学,修为也可以培养,但审美是天赋,不是谁都有的……”
翁日优双眼发亮,看着严语,恨不得马上说一句话:“高山流水遇知音,简直是相遇恨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