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昊昭穿着连帽罩袍,只露出两只眼珠,半躺着,后背塞了软枕,身上又盖着棉被。他早就退回原样了,每天要泡三次药水才能减轻痛苦。寒月白面对这幅惨样的舅舅,也是恨不起来啊。她叫了声舅舅,算是泯了恩仇。萧颉见到甪重烨,用一种似曾相识的目光盯着甪重烨。金顶他们故意不说破,对着萧颉笑嘻嘻。
“妘颉,妘颉。”甪重烨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看来你心里没想着师傅啊,见了面都认不出来。”
“这是做梦嘛!您怎么会来这里?!”萧颉的眼泪已经溢出眼眶。他跪下,泣不成声。师徒俩哭了好一阵才停住,握住彼此的手不松开,叙旧,诉说彼此分开后的遭遇。
不久之后,楚天青和楚江秋也到了。楚天青以为寒月白和燕其羽从落凤谷回来了。寒月白心里还是别扭,爹,就是叫不出口。燕其羽亲切地叫楚天青南飞叔,也不计较楚江秋刺他的那一剑,叫了声江秋哥。寒月白给楚天青介绍甪重烨,并把发生在羊角寨的事情告诉了他,隐瞒了李志州的事情。她想好了,就当没有遇到过李志州这个人。甪重烨把他此行的目的对楚天青讲了一遍。楚天青问他,拿到凤血珠后,怎么从被神鹫军占领的地方过去。甪重烨说,他以给北由太后看病的名义去。
“尹望是有能力的,虎旗军还是大败。”楚天青面带忧色,对甪重烨和燕其羽说,“神鹫军个个都配备了龙晶铁刀剑,凶猛无比。神鹫军已经打到青州了,翊城危在旦夕。你们和卫玦一起进宫去对卫铎说出真相,他肯定会把凤血珠给你们的。”
“神鹫军非常地凶残。十万虎旗军都失败了,你能打败他吗?”寒月白主动问楚天青,之前都是楚天青在问她。
之前说话时,楚天青的眼睛总是避免与她的目光相遇,就是遇上了,也马上避开。这次,楚天青正眼看着她,说:“东拼西凑,我们集合了七万人马,这是南安最后的力量了。北由进犯,让人始料不及。在你们将凤血珠送到落凤谷之前,我会阻止神鹫军继续进犯。”
“你要小心。”寒月白心里想着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把头地下去。
“我们这帮人原先是谋划着如何向南安复仇,”萧颉说,“现在却要想着怎么救南安,真是滑稽啊。”
“知道了将来的结果,免得再徒劳下去。”甪重烨安慰地拍了拍萧颉放在膝盖上的手背,“放下仇恨是很难,徒儿啊,一切自有定数,天意不可违。”
“我就是不服气!”唐浦开了腔,很是不忿,“凤凰说卫玦会登基,南安不会灭,我们不得不信,可就不甘心!将军您就别去了,装病,或着其他什么的都行。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不能毁了南安,也不用去帮他。”
“按我们原来的打算是先灭了南安,再打北由。”楚天青说,“是先杀帮凶,在找主谋算账。如今主谋自动上门来了,就让他有来无回!南安不灭,北由一定会灭!”
“真是父女连心,月白也是这么说的。”燕其羽说。
寒月白拿眼睛白燕其羽,说:“从现在开时,你闭嘴!”
就在寒月白骂燕其羽的当儿,大衣柜里有响声。除了妘昊昭,其他人都转过头去。
“肯定是公主和秦姮。”楚江秋很开心,抢在唐浦前头去打开衣柜门。
楚天青走到楚江秋旁边去,寒月白也跟上去。楚江秋先打开两扇衣柜的门,再把背板往一边推。烛火映着妘灼灼鹅蛋形的脸庞出现了,楚天青伸手把她扶了出来,再扶出秦姮。她们俩都穿的暗淡,朴实。妘灼灼穿一身灰色的棉衣,发髻上只插了金芍药花簪;秦姮的棉衣是褐色的,发髻上只有一根普通的青玉簪子。
妘灼灼一出衣柜,眼睛就急着寻找寒月白。她微笑着抱住了寒月白,同时看见了甪重烨。她推开寒月白,惊讶地问楚天青,甪重烨是谁?甪重烨上前,自我介绍,说了在白城羊角寨和寒月白相遇的经过,最后还说杨煜也回来了。一听到杨煜二字妘灼灼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早知道他回来了。
“甪医神,听说我出生时您也在,今天算是见第二面了。”妘灼灼微笑着说,“没有想到您竟成了我女儿的师兄。”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多么的神奇啊!”甪重烨脸上带笑,“好像早就安排好似的,千丝万缕,牵牵绊绊。我和杨煜离开了十几年,把天下走了个遍,重新踏进南安的土地,就碰上了卫玦、月白、再次见了公主您。”
“原来他一直跟您在一起,我还以为他死了那。”妘灼灼压着怒气说。
“他心怀愧疚,而在外流浪十几年。如今你们一家团圆,你该原谅他了。”
“不原谅!现在我们一家团聚了,要感谢凤凰,感谢上苍。”妘灼灼边说边抚摸着寒月白头,“如果没有他,十七年来我们一家人每天都团聚,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对不起我的人,我一个都不原谅!”
妘昊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声呻吟才让妘灼灼注意到妘昊昭,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到妘昊昭了。她转身走到妘昊昭旁边,脸上有些尴尬,说:“三哥,你很疼吧。”
“疼,很疼,很难受!”妘昊昭的声音嘶哑。
“小妹无能,拿不出凤血珠。”
“刚才甪医神说他要进宫去跟卫铎要凤血珠,”妘昊昭说话很费力,接不上气一样,“把凤凰的事情和卫铎说,卫铎肯定会把珠子给他。如果珠子拿出来能不能先把我复原?”
“当然可以啦。”妘灼灼做出笑脸,“等凤凰出来,我请他把你恢复成十七年前的样子。”
“真这样,那就太好了。”妘昊昭说得很轻。
“只要说凤凰一出来就能帮南安灭了北由,卫铎肯定能给。”寒月白说。
“卫铎都快急死了,”妘灼灼不禁笑起来,“像条疯狗一样乱转。只要能保住他的国,跟他要什么都会给。”
“原来我还担心,娘,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燕族的这位小兄弟,”妘昊昭尽力大声说,“那就拜托你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