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年8月2日
秘鲁,雅纳玛峰以东
安全屋
莱利又穿回了他的作训服,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在一件制服上找到了家的感觉。
“是的,我明白。”莱利放下电话,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理结果,回去以后就要面对听证会无休止的审查了。
他的直接上级就在刚才非常明确地命令他趁现在多收集一些实地情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飞进热区给他擦屁股。老头子告诉他,他已经说服了专案组的其他几个副组长,在现场的人员最清楚情况,让他好好利用手上的资源,专案指挥部会尽可能地提供一切协助。
莱利掀开帐篷门迎着正午耀眼的阳光走向大帐篷,他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源是可用的。他只有6个基地安保人员,其中一个正躺在帐篷里,高烧不退,但是因为从6路转移到有治疗能力的地方太过危险,他只能留在这里等下午的飞机。戴蒙本来应该和伤员一起乘坐那架塞斯纳离开的,现在,莱利要去告诉他:因为你让没用的老乔先走了,所以你是我们仅有的一个法师,得和我们其他人一起给人生找点意义。
在情报工作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原则,就是你必须明确搜集的是什么情报,不可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外面追着每一坨黏糊糊脏兮兮的东西叮——作风过于跳脱的苍蝇是很容易被拍死的——而这个明确的目标往往来源于更高一层战略或战术上的具体需求。
当然,现在他们明显是要去当无头苍蝇了,莱利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方面他们已经提交了所有关于行动的记录,莱利自己的数字灵魂单元(ds也已经被提取、压缩、上传了,如果他有幸能回到总部,听证会在技术层面上只会是走个过场。
另一方面,高层也希望他们能引出那只拍苍蝇的手,对石树顶部平台的轰炸来得太过于恰到好处了,基金会知道这不是asa的风格。
莱利隔着纱布轻轻挠了挠脸,他脸上烧伤的部分痊愈得很快,只是痊愈过程中不太好受。他开始思考起下一步的计划。现在基金会在南美的全部布置已经完全失败了,总部叫停了进一步尝试收容的计划,不会再向这一区域提供TR以上的物资补给,基金会人员开始按照5号预案撤离,按照严重程度排序,现在他们遭遇的危机仅仅排在1公里直径以上陨石撞击、非人类种族军事入侵、人畜共患噬人症爆性流行、传染性致死恶灵诅咒之后,非关键岗位人员应该已经开始撤离,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今天凌晨的那次袭击让莱利看到了事件之间的联系,同样的攻击模式,相近的飞行路线,莱利不清楚光柱下那些倒霉鬼的具体身份,但他猜也猜得到是asa那支隐藏得很深的部队。奇怪的是,根据卫星照片显示的战场情况,asa部队设伏的位置就在莱利自己和指挥部人员撤离的一条预定路线周围。这样的话,情况就比较复杂了,莱利回想昨晚他做出的所有决策,回想之前他从军事情报部门和军事预言部门得到的信息,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可能会催着车队连夜穿越山林前往玻利维亚,当然也有可能从那三个伏击阵地之一通过。asa的倒霉鬼大概是按照他们看到的预言设定伏击阵地的,考虑到asa在秘鲁露面的时间,他们应该在进入阵地之后不久就遭到了从天而降的打击。
asa在河畔城事件后基金会灾难性的溃退中,收集到了许多可供预言的基金会物品,毫无疑问,他们是追着这一条线索过来的。动袭击的那个神秘的第三方之前从未出现,直到图腾石树凭空出现,这是他们之间最为可能的联系。莱利回忆起过去2小时的经历,他知道自己可能就是多方预言交织中那个随机因素,他本应该死在临时指挥部里,但是他活下来了,活得不太舒服,有些痒痒,但他活下来了。
那么,最终影响他决策的关键因素是什么呢?
8月25日,在石树顶部生人员失踪事故后不到15分钟,位于委内瑞拉的监控站就监测到高空高音目标的近似钱学森-桑格尔弹道特征,委内瑞拉站先报告目标接近,莱利命令停止救援行动,他果断作出了判断,让a班先行撤退。这时候委内瑞拉站报告飞行物离开委内瑞拉领空,观察到委内瑞拉军方的一台s3系统雷达启动,不过这无关痛痒,飞行物很快就飞出了不可逃逸区,深入巴西领空。工程兵们本应该加固卷扬机的,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四足工程机械趴在上面权当保护。
工程兵刚离开平台,正准备按照预案向东南方向的红色接应点自由滑翔,就在这个时候,莱利突然灵机一动,如果他信仰什么宗教的话,可以说是受到了天启,他拔掉了通讯系统的有线连接,绕过格律过滤器,接入了直接和前线通话的频道。
“这里是红龙,幽灵查理,你听得到吗?回话。”
“红龙,这里是幽灵查理,请指示。”
“向北转向,指向8。重复,向北转向,转向8。”莱利松开通话器开关,抬头瞥了一眼大屏幕:“所有人!疏散!”
“红龙,请重复命令!”耳机里的声音喊道。
“转向8!现在!”莱利抓起一顶头盔开始往通道口跑,一些人已经跑出去了,但是大部分研究员还在大厅里,他看到有人甚至还想回去收拾什么东西。
“跑啊!”莱利下达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命令:“随机跑!”
几乎就在下一秒,莱利透过帐篷顶的破口看到了天空,气流把他和许多烧着的尸块一起掀飞了出去。
莱利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是一次在预言情报引导下的攻击,他甚至猜到了对手是在牺牲时间精度以弥补空间精度。
在当天稍晚一些的时候,莱利收到了asa开始动作的情报,情报部门警告他驻扎在拉姆施泰因空军基地的asa部队在最早2小时前就已经离开了,去向不明,他们随时可能出现在附近。
莱利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但是他对平台顶部的局面已经近乎于完全失控,他在平台顶部没有任何人员,监控无人机全部损失,在当前的局势下,基金会也不可能再一次利用秘鲁西北部的机场起飞更多新的长航时无人机。事实上,整个南美的基金会组织都已经接到命令,开始按照5号预案,围绕莱利的小组,逐步撤离非关键人员。
卡马克从乱哄哄的营地里穿过,撩开医疗帐篷的门帘,大步流星地走到莱利的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