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这种觉悟,丛明晨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坐在办公室干等罗浩,而是带着从冯鲸家取回的头发,去法医楼找老郑。
老郑正窝在地上砸核桃。
地板上铺了好几层旧报纸,报纸上散着零零碎碎许多核桃壳。旁边另放着一张洁白A纸,纸上垫着剥好的核桃仁,无一例外都是完好的一整个,列队似的被码得整整齐齐。
老郑圆圆胖胖的身子窝在地上显得特别别扭。但他浑然不觉,拎一把小锤,咚咚咚地砸。
“郑老师,给核桃开会呢?”
丛明晨从门缝里钻进个脑袋,调皮打招呼。老郑手一抖,力气使大了,核桃仁碎成两半,被他顺手丢进嘴里,然后才招呼丛明晨进门。邀她一起砸核桃,还说多吃核桃健脑养发,防秃。
丛明晨自己没有脱发的烦恼,但是看到老郑稀薄的头顶颇多同情。同情之余,主动掏出作为证物收集来的头发,举到老郑面前,问他:“郑老师您看,这头发怎么样?”
老郑不急着接,先放下小锤,拍拍手上的核桃渣,然后才接过来,起身去开办公桌上的小台灯,拉近。丛明晨赶紧跟上,看他对着灯光研究头发。
老郑在灯下搓着头发,说:“又黑又亮,发质是真不错,谁的?”
“美女的呗!”丛明晨随手抓起一个老郑码好的核桃仁,往嘴里一丢,继续卖关子,“最近才认识的美女,您也认识,猜猜呗。”
“我也认识?”老郑看着丛明晨嚼他苦哈哈砸出来的好核桃仁,一阵心疼。明明心疼,嘴上却不说。不仅不说,还反其道夸她:“我也认识的美女,那不就是小丛你吗?”
这句是讽刺,可惜丛明晨没听出来,只觉得突然被夸十分受用。她咧着嘴,笑得不能自已。“郑老师,您看您,净说大实话,多没意思,哈哈哈!”
丛明晨笑得嚣张,预备听老郑继续夸她。哪知道老郑盯着头发,边摇头边撇嘴,“天生丽质也不能大意,你看你这头发断的,多心疼人……”
丛明晨忙凑上去看,看不清,索性抢回来,自己举着,凑到灯下,仔细看。老郑趁她看头发,赶紧去收剩下的核桃仁,同时故意高声说:“看到没?看仔细点。”
灯下,丛明晨果然看到很多断发。但也不全是断发,有的还是带着毛囊的。她知道做DNA鉴定需要完整的头发,也就是这种带着头皮毛囊的,断发做不了,便开始犯嘀咕:“如果断的都是冯鲸的,完整的都是那个王亭亭的就好了。”
老郑收好核桃,回来听到她这句,嫌弃道:“哦,合着不是一个人的头发啊!那你让我鉴定什么?你当DNA是变戏法啊?”
丛明晨辩解说:“我也没办法,嫌疑人反侦察能力太强了,又是手套又是口罩的,在冯鲸家晃了一大圈,愣是一点指纹没留。我要不是看监控里她用冯鲸的梳子,还想不起来收集头发呢!唉,可惜冯鲸太邋遢,你说她要是把梳子清理得干干净净,我这不就好区分,不为难了吗?”
老郑有点糊涂:“你的意思是,她戴着口罩手套,没留一点指纹,却大意用受害人的梳子梳头?这么矛盾的行为,她想什么呢?”
“我哪知道?”丛明晨急道,“这个王亭亭就是很诡异啊!装成冯鲸,大摇大摆跑人家家就为偷套旧校服,哪有这种贼?反正我和冯鲸都觉得,这家伙就是赵波澜的变态追求者!”
“旧校服?那你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变态。”老郑点头同意,“这事罗浩知道吗?”
“知道。”丛明晨苦着脸,“除了头发这节师父都知道。但他从省里一回来就跟赵局汇报去了。我没找他,直接带着头发来找您了,还以为您能帮上忙呢。”
老郑耸耸肩,示意无能为力。
丛明晨很沮丧,又不甘心,仍趴在灯下搓那包头发,边搓边道:“我知道头发刚染完烫完容易断,但冯鲸这发型好像挺久的了,也没见她去做过头发。倒是那个王亭亭,上次去医院偷赵波澜的时候还是一头黄毛,租车公司也说是黄头发,结果来冯鲸家偷校服的时候就变成了黑发,显然是才染过。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些断掉的头发是她的。而且,郑老师我跟你说,我们上次抓王梦的时候她就在做头发,会不会,这个王亭亭是跟她一起做的呢?”
“可能吧。”听她围绕头发说了这么多,老郑也觉得有道理,还好心补充,“除了你说的那种情况,这种没有发根的断发,也有可能是假发套上掉下来的。”
“假发?”丛明晨扭头看老郑,“那岂不是更做不了DNA了?”
老郑摇头:“DNA这节你就别想了。倒是你一口一个王亭亭,确认了吗?罗浩不是去省里搞什么人像比对吗,结果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