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著沉吟片刻,皱着眉对随身来的小厮道:“去请大夫来看看。”
找大夫来看还得了!?到时她下药的事暴露了怎么办?婢女一惊,忙道:“老爷!前几天大夫来看,开的药还没喝完呢!”
赵知著瞥她一眼,让她忍不住心虚。但他什么也没做,只瞥这一眼,淡声道:“这么些天都没好转,那些药没有效,再喝下去又有什么用?”
婢女噤声。
大夫来的很快,不一会便到,手里还提着箱子。
他为赵凌姝把过脉,思量片刻道:“这还是伤口久不愈合引起的高热,除此之外,心绪郁结怕是也是小姐高热不退的原因。小人先写张药方,府中派下人去抓来,小人再演示一遍煎煮之法,按着方子服用三日,若小姐仍恢复的不太好,小人再来另外酌情开方。”
这番话听的一旁的婢女目光呆愣,不过随即,她心中便生出一抹窃喜。不管如何,大夫看不出自是最好!
赵知著点点头,让下人带着大夫去写了方子抓药煎药,自己在床边看赵凌姝几眼,皱着眉半晌,抬脚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一点点细微的咳嗽声,跟小声的可怜辛酸至极的呼喊:“爹爹······爹爹······”
声音小的可怜,但赵知著的脚步还是停下。整个府中,他的子女中,只有赵凌姝一个是管他叫的爹爹,其他都是唤他父亲。
转过身,赵知著叹口气,准备让这个大女儿好好休息,却看见她豆大的眼泪簌簌落下,砸在锦被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也不像以往每次出事后的怨恨与恼愤,而是哀戚的,深处透着点看破一切的绝望心灰意冷,黑白分明一双透彻的眸子望着他,用尽全力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爹爹······我知道错了,女儿错了······请爹爹,把女儿送到庄子里去养养性子吧。”
她说完这句话,仿佛最后一滴泪也流干,顺着下巴滴落在被面上,润出一片深色,眼眶中再没涌出任何一丝泪水出来。
赵知著愣愣的看着她这模样,想了一会才回过神,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你想离府?”
赵凌姝的性子他太清楚了,服软认错还有可能,但说愿意离开京城,她怎么舍得下?他刚这样想完,便见趴在床上强忍痛苦的赵凌姝眼角又划下一滴泪。
她眨眨眼,摒除眼中最后一丝水汽,道:“是。呆在京城中,也不过是徒增笑柄,不若去庄子上,养养性子,也免得给爹爹再添麻烦。”发丝耷拉下来挡住她的脸,受伤的这段日子让她本就纤瘦的身体越发瘦弱不堪,偏偏此刻又让人觉得格外坚强。
便叫人忍不住怜惜了。
赵知著头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这个女儿。
赵凌姝曾经也不是没被他罚过,可照样死不肯认错,还能反口咬定是继母在害她。她贪恋丞相府嫡长女身份带给她的荣耀,喜爱京城的繁华,若非如此,她干不出借着丞相府名头横行肆为的事。
但眼下······
留殊低声道:“女儿······知道爹爹为女儿进宫了······也知道······”她嘴角颇为自嘲的扯了扯,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干枯苍白的嘴唇皲裂,渗出一丝血迹,“也知道璃王殿下,已经同妹妹立下婚约。女儿继续留在这京城中,着实对任何人都没好处,自己也烦闷不得。不若将女儿送入乡下庄子,养几年,性子缓缓,再提回不回来也不迟。”
她低下头,体力不支的趴在被子上,转过身去,给赵知著留下一个背影,低的让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小声道:“这样······谁都高兴了。”
赵知著盯着亡妻为自己留下的唯一的嫡女的背影,皱着许久的眉头终于舒缓。原来如此。总算是有点长进,知道替他人考虑。
他语气和缓很多,带上怜惜:“既然你坚持,那就随你。等你好些,过两天我让人将庄子的地契与庄头婆子喊来见你,你自己挑个好些的庄子。什么时候呆够了,便送信回来,相府派人去接你。”
留殊将脸压在被子上,小声道:“谢谢爹爹。”
赵知著又嘱咐几句,还让小厮去房给赵凌姝送点好药材补补身体,这才离开。
等人出了院子,没有再突然返回的可能,系统才出声道:“宿主,你不是说不利用赵知著对赵凌姝的怜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