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招摇爬起身向后看,他们正躺在一个巨坑的边缘。
看着那无底的黑洞,即使是四肢着地都感到一阵腿软。
整个甘泉村已经不见了,连带后山的满山黄金树一起陷入了这无底的黑洞。
沈招摇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满心怅然。
“黄金树就这么没了,桂儿也没了。”
夏南山望着天空说:“你知道你用妖力强行促使桂儿化形,她的神志不能长久维持她的人形,反而不利于日后修炼吗?”
“嗯,可她现在已经连同所有的黄金树一起化为乌有,这是我带给她的劫难吧。”沈招摇悻悻的说。
“没有黄金树就不能净化余兰的妖丹,也就打不倒煞气化成的巨影。余兰留下满坡的黄金树最终净化了她自己的本心,这可能就是一种宿命吧。”
夏南山说出自己的看法。
“况且我看桂儿迟早要形消神乱,所以上次去捡树枝的时候,就把她化作青烟收在了我的葫芦里。作为一个道士,哪有见妖不收的道理?”
她边说边拉了拉手里的五彩线,葫芦动了动松开沈招摇的腿,弹回夏南山的腰侧。
沈招摇看看像小狗一样跑回主人身边的葫芦,呐呐的问:“你要用她做什么?炼丹吗?”
“哦?妖还能用来炼丹?吃了有什么用?你有方子吗?”夏南山似是起了兴趣。
她看看沈招摇一脸吃了黄莲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心吧,我对这种歪门邪道的丹药没有兴趣。我是打算找个适于修炼妖杰地灵的地方再把桂儿留在那里。”
“你有那么好?”沈招摇一脸怀疑。
“我不过是没有那么古板而已。”
夏南山突然看着沈招摇的脸,又仔细打量起他来。
沈招摇被她看的脸热,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领口,“你看什么?”
“我突然认出来,你就是梦里那个揪揪头。可在梦里你为什么穿女装?难道你其实是个女的?”
夏南山一脸好奇。
“什么揪揪头!什么女装!我那时还是个孩子!你作为一个道士难道不知道,植物系精怪化形时直接就是成人,动物系却是化作孩童,随着妖力的成长才慢慢长大吗!”
沈招摇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
“哦,原来如此。难怪你现在又变成了个该梳揪揪头的年纪。”
夏南山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躺在地上无法自控的大笑了起来。
沈招摇心中一惊,低头查看。
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小的好似一个八九岁孩童的双手。而那原本就有点空荡荡的白袍子此刻就像个白布袋一样挂在身上。
“完了!本来在这个有阵法的村子里就被吸收了一些妖力,酿酒又用了一些妖力,化形桂儿又用了不少妖力。”
他幽幽的望了一眼笑的停不下来的夏南山。
“为了救你又用了很多妖力!现在我竟堪堪回到了刚化形的状态。”
夏南山笑的几乎喘不上气,她断断续续的说:“谁叫你妖力本就不高,还又要酿酒喝又要变个女人陪的。”
沈招摇无心理睬她的打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沮丧极了。
“余兰不在了。我还没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淼又不见踪影。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些什么?”
夏南山看看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个装了妖丹的香包。凝神调出妖丹,掐了个诀。
妖丹在空中转了转,突然向沈招摇飞去,嵌入了他的额头,散发出阵阵青色的光然后融进了他的体内。
“记住了,这是看你挺够义气,所以才借给你的。你可以先借助她的妖力来修复自己的妖力,等你自己的妖力恢复了,我是要取回来的。”
夏南山把只剩花香的香包也抛给沈招摇,一只胳膊枕在头下,懒洋洋地躺在地上。
好像她送出去的只是一颗糖果,一个橘子。
沈招摇感觉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小道士。
她这样随随便便的性子,怕是在山下行走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坑害欺骗,命丧黄泉吧。
他却忘了他们才刚刚一起经历过什么,夏南山又是怎样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
额头的妖丹暖暖的放出一阵阵热意,从头顶不停的流至丹田,与自己体内的妖丹遥相呼应,好像久别重逢的朋友终于跨越千难万阻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体内的热意令沈招摇几乎热泪盈眶,他头一次带着毫无杂质的谢意望向夏南山。
“我此前多次对道长遭遇的危险视而不见,没想到道长还肯这般帮助我,实在是以德报怨,大德良善!”
夏南山看看他孩童般的圆脸,笑笑说:“我这人对毛茸茸的小动物一向仁慈。”
沈招摇表情呆滞了一下,又继续恭敬地说:“我在妖力恢复前会一直跟在道长左右。保护你,照顾你,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夏南山累了一天,此刻只想躺在这里就地睡着。她勉强睁开眼睛瞟了一眼沈招摇,看着他那身月光下明晃晃的白色衣衫。
在陷入梦境前迷迷糊糊的说:“我只想拜托你,从此别再穿这凉飕飕滑溜溜的白褂子了。”
说完,不管那脸不知为何又红了起来的沈招摇,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可能又是念经做法事,又是打架翻跟斗,夏南山即使在荒地里也睡的十分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