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韶珀叫店小二搬来沐浴用的工具,等小二把水注满浴桶她便把傀儡支了出去,让他守在门口。
洗完澡,浑身上下一片清爽,她换上一套干净的依旧是黑色的男装,穿戴好她又在客栈里买了好些干粮和水后便又启程出发。
这次她足足在路上走了四天才到达素淮城。
在马车上睡了几天,到达素淮城时韶珀已经是一身凌乱加臭味,子夜是累得就差吐白沫了,本来黢黑发亮的皮毛覆盖上了一层黄土,整匹马看上去是难看的黑黄色。但最精彩的还是傀儡,他活脱脱就是人形版的子夜,风沙均匀的铺满它身体的每一处,头部的任何一个转动都带动头发上的尘沙哗啦啦的往下掉,脸上每一处皱纹也都夹满了黄土,搭配上本来就僵硬的脸部表情,着实是有点诡异,褐色的衣服向前的一面也是黄土斑斑,与向后的一面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的一一眼看过去,还真的就像一个只包浆了一半的行走的高大陶俑一般。
出来接待的客栈小二都被眼前的“两人一马”吓愣住了,照理说从当明城过来这边路途虽然是远了点,但也不至于狼狈到这种程度。
韶珀能理解店小二的疑惑,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也不可能知道她在路途上遭到了什么样的东西的纠缠。
可能这次店家是看韶珀他们衣衫有些褴褛的样子,怕他们给不起钱,所以也就只给她开了一间普通的厢房,韶珀依旧是先洗澡然后又是躺了一夜,第二天一早
起来傀儡已经是一身干净的驾着马车在客栈门口等她了。
昨晚她洗完澡后便从包袱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褐色衣服交给一直守在门口的傀儡让它去找附近最近的溪河把自身清洗一下,今天再看到它它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而子夜那边她昨晚也已经交代了客栈的人照顾清洁,子夜现在也是精神奕奕的。
钻进车里,韶珀又拿出了牛皮地图,一滴血下去,血最终是停在了地图上的素淮河的一堆画舫上。
抹过地图上的血点在傀儡额上,韶珀道:
“走吧,去素淮河。”
素淮城临近海口,城里又是溪河环绕,是一个清凉又发达的的古城。素淮河是这个城的城河,它横穿整个素淮城直通大海,这也让它的水上贸易尤为发达,所以也催生了同样发达的妓业。素淮河上常年都漂浮着各式大小不一的精美画舫,天气一热,各路坐贾行商、达官贵人,就都涌到这个清凉地来寻欢作乐。
马车停在素淮河边的一处树荫下,韶珀仔细的听着过往的每一个人的话。
“你知道吗?河上好像来了几条新的画舫。”
“真的?上面的姑娘漂亮不?”
“一大早的,姑娘们都在睡觉,谁知道漂亮不漂亮。”
“管它漂不漂亮,只要她够年轻。”
······
“对了,好像有听说有那么几只画舫今晚要标雏呢!”
“要不今晚一起去凑凑热闹?”
“好啊,你知道具体是哪只画舫不?”
“嗯···这个就要再打听一下了。”
······
“我说你们是不是银子多得慌,居然想着去凑这热闹,那可都是富贵人家才去的起的地方,你们光是上船费去就得费去三个月的工钱了吧。”
“就是富贵人家去我们才去啊!那些有钱人为了博那些花魁一笑可都是一掷千金的,什么宴请全场这种东西可是常见的很,我花个三个月工钱就有可能吃到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吃到的东西,更加有可能见到我这一辈子只能见一次的花魁,这笔帐我觉得值了!”
······
在车里听了一上午,有用的是没听到,倒是听了满耳的风花雪月,看来只好等天黑了亲自上画舫去找了。
天刚擦黑,素淮河的便换了一派风景,河边挤满了人和马车,河上的画舫全都亮起灯,那明亮的灯光仿佛都要通天了。舫上的姑娘三三两两的倚在窗边、船头或者船尾,清脆的笑声,细软的言语撩拨岸上的每一个人,盛夏时节姑娘们都穿的甚是清凉,那一双双藕臂,一段段腰身摇曳得岸上人心神荡漾。
每条画舫上都备着几条接送客人的小船,船上挂着它们画舫的舫名,它们现在正一条条的划向岸边,嘴里还言简意赅的描述着船上姑娘的名字和外貌特点以及今晚他家舫上的节目安排。
船一靠岸,早就心动的客人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跳上了船。
“客人坐稳了呢~”
接到客人的小船炫耀似的吆喝一声就稳稳的划了出去。
河上的小船一下子就来往了起来。
把马车和傀儡留在岸上,一身黑衣戴斗笠的韶珀也跟着坐上了客船。
手里捏着出发时在挂在马车窗上桃花枝,那花枝在无水无土的情况下枝上的桃花依旧盛开非常,并没有一点干枯的痕迹。
与韶珀同船而坐的人瞥见她手里花枝,他们的心里也是纳闷,这大夏天的是哪来的桃花啊?
客船把韶珀他们栽倒了一艘舫名叫软香的画舫旁。
“软香舫到了,贵客请上舫。”
跟着那几个有些猴急的男人上了舫,一行人刚站稳,一个大约三十岁的伙计便咧着嘴哈着腰走了过来:“贵客们,请先交一两入舫钱。”
说完他便递过来一个竹编的小篮,篮底铺着一块粉底的鸳鸯刺绣锦帕,锦帕上隐隐绣着绣帕者的名字。
跟着众人把钱交上去,伙计收钱的方式也是特别,他是一次只收一枚银子,而每收一枚他都会把篮底的那块手帕清清楚楚的亮给交钱的人看,确定交钱的人看到了,他才会接着收下一个人的钱。
为了展示舫上姑娘们的才艺,他们也算是不遗余力。
韶珀故意排到最后,她交了钱后对收钱的伙计胡诌了一个想先参观一下画舫周围的借口,收钱的伙计倒也没拦她,毕竟他钱都已经收了,客人想做什么他也是管不着。
拿起手中的桃枝韶珀开始围着画舫走圈儿,可一圈儿走下来手上的桃枝也无甚变化,那便说不是这条画舫了。
素淮河上的画舫与画舫之间皆架有木板,这样子做既为了平时生活所用,也方便客人们换舫,只不过木板的两头皆有壮汉看守,若想过舫便要重新交一次入舫钱,而每条画舫的收费也不一样,在画舫之间一轮走下来,韶珀已经花了不少钱了。
虽说她是不缺钱,但这样子白花钱她也是会心痛。
兜兜转转走了一个时辰,所有中小型的画舫韶珀都走完了,弯身捏了捏发酸的小腿,她的眼神飘向了画舫中的最大也是最华丽消费早高的画舫——一梦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