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洛阳城物贵,居大不易。”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洛阳城作为当时世界上大的城市,既是武周时期的首都,也是万国政治经济化中心,物价自然不菲,况且此时已经到了盛世的时候。
米良准备进入北市,听到后面景行坊门口一名胡人在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房价也太高了吧!辛辛苦苦赚到的钱,买套房子就没了。”
米良笑笑,没有说什么,这厮一个远道而来的商人,在洛阳城不被当地人坑才怪。
“你笑什么?”胡人看着米良在笑就问他。
“这里是闹市,紧挨皇城,价格可能会低吗?”
“哦,看来我们西域人在洛阳城不好混啊!”胡人摇着头说道。
“也不全是,主要还是看地段的,对了,你是西域哪国的人?”米良瞟了胡人一眼。
“我叫米康宾,来自西域米国。即你们安西都护府治下的南谧州。”胡人轻声说道。
“米国?”米良恍然大悟道:“你是昭武九姓国的人么?”
“正是!”米康宾猛地点头道。
米良知道善于经商的栗特人在西域建立了十多个小国。其中康国,安国,曹国,石国,米国,何国,火寻国,伐地国,史国等九国成为“昭武九姓”,因为其王族都以昭武为姓。
除此之外还要东安国、毕国、捍、那色波附于其间,其中曹国又分为东、西、中三国。
此外乌那曷、穆国、漕国也是王姓昭武的国家。这些小国王族都姓昭武,而普通百姓便以国号为姓氏。
而唐玄宗时期的安禄山、史思明为营州杂胡,也是昭武九姓胡的后裔。其中安禄山是本姓康,是康国胡人后裔。因为其与后来的朔方节度使安思顺皆为兄弟,所以冒称安氏。而安思顺则为安国胡人后裔,史思明则为史国胡人后裔。
而米国便是昭武九姓国之一,其国在高宗显庆三年以后被大唐称为南谧州,而米国国王则时代为南谧州刺史。
所以这米康宾既是米国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可以说是大唐人。
“西域现在情况如何?”米良皱了皱眉道。
“哎。”米康宾闻言露出极其忧愁之色,他沉声说道:“不瞒大爷,西域已经不是太宗天可汗与高宗天可汗时期的西域了。”
“怎么回事?”米良闻言一惊,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昭武诸国这几十年遭到大食人的侵犯,大部分国家不是被其灭亡就臣服于大食,而我米国前国王迪瓦什蒂奇更是被大食人所俘虏杀掉。”
米康宾露出沉痛之色道:“康国、米国、曹国、石国等几个国主屡次请求当今大唐帮助他们对抗大食,可是并没有当作一回事。表面上昭武诸国还是大唐的附属国,羁縻州。事实上,他们在迫不得已之下,都像大食人俯首称臣了。西域——已经不完全是大唐所有了——”
“你说什么?”米良闻言,勃然失色。
米良没想到西域的局势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他知道明年长寿元年(六九二),西州刺史唐休璟请复取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安西四镇。[垂拱二年(六八六),唐军败于吐蕃,四镇失陷]。
武则天允唐休璟之请,任命王孝杰为武威军总管,与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率兵击吐蕃。[王孝杰在仪凤三年(六七八)曾任洮河道行军副总管,从总管李敬玄击吐蕃,与刘审礼同陷吐蕃,吐蕃赞普以其貌类己父,感而释之。]
因为王孝杰久在吐蕃,知其虚实,因此战而无不克,于十月二十五日,大破吐蕃,收复四镇。
朝廷接受几度失四镇之教训,改派二万四千汉兵常驻四镇,代替行军。此举朝廷有争议,宰相狄仁杰曾上表反对,然而镇守军增强四镇防御能力,安西形势稳定下来,安西都护府置于龟兹,亦未再迁动。
人生中,最让人感到无奈的不是生离死别,不是失败,不是未知的困难。而是你知道即将发生的事却不知所措,知道结局却不知如何去改变。
自己只是一个商人之子而已,只是接替了阿爷继续经营酒肆而已,想要改变天下大势谈何容易?一想到这,米良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米子正看到米良烦乱的样子,只得嗫嚅道:“郎君,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看你是不是施舍一点?”
米子正有些无语,自己不过是想讨一顿饭来果腹而已,怎么一时之下居然会跟他说这么多无关的话题呢?
“施舍?”米良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道:“看你的穿着也不像没钱人啊,还用得找别人施舍?”
“我真的是三天没吃饭了。”米子正这次倒是说得很流利,“你别看我衣表光鲜,但实际上真的是一分现钱都没有?”
“一份现钱都没有?”米良指着他身上那一身华丽的胡服苦笑道,“你这胡人,你没钱的话,把你身上的衣服拿到长安随意一家当铺去典当不就行。我看你这身行头还是能典当不少钱的。”
米子正虽然听得懂,还是猛地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道:“不行不行。我宁愿
继续没饭吃也不能卖掉的我的衣服,这是我身份的象征。”
米良一阵无语,都没饭吃了还说什么身份的象征。
米良心里暗骂一句:“死要面子——假清高——脑缺货——”
“那你腰上那条革带。对,就是它了。镶金嵌玉的,珠光宝气十足,拿去当了的话。恐怕你连回西域的盘缠都不愁了——”米良继续指着他身上的宝石玉带说道。
“不行不行。”米子正还是猛然摇头否定道:“不行,这腰带是我家传家之宝,决不能拿去典当,我拒绝——”
米良感觉胸中有股热气要涌出,随即不耐烦地米子正指着腰带旁边的西域弯刀说道:“那这把刀总行了吧。你看这把小刀镶金带银的,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你拿去当钱,那后再去买把刀——”
米良稍微顿了顿,才继续道:“呃——我武周是不允许普通百姓佩刀的。刀买不了也佩不了,但佩剑倒是可以的。你放心,我武周无论是刀还是剑,都广泛使用复合钢工艺,无论刀剑都是锋利的狠。你买来无论是杀猪还是切西瓜,或者是割胡子刮脚毛都是可以的。如果不喜欢用剑,那到胡人商坊去买把便宜的短刀便可。朝廷虽然对武器严重管制,但剑与你们胡人所用的弯刀倒是在法律允许买卖佩戴的范围内。”
米良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