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什么停?”殷菱臻凉凉道,“停下去接那破纸?然后等你也步燕王兄的后尘?”
说得好像自己必死无疑一般。张纪蒹摸摸了鼻子,道:“臻臻,陛下毕竟是陛下,圣旨已下,便是再不愿意,又哪里能拒绝的了?”
是的。圣旨便是命令。殷菱臻咬着牙。历历在目的,便是那用圣旨裹着的用来装纳张纪蒹项上人头的木匣子。
关于往事,她什么都不能说。
“不能拒绝便逃。咱们这次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殷菱臻吸了下鼻子,险些又落下泪来。
“你这样子,仿佛我已经死了一般。”张纪蒹叹了口气,“燕王是燕王。再说,这次是随大将军黄潇一道,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我才不管。”殷菱臻说,“我昨日去十三家,她家那只笨鸟见了我就喊‘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这一定是老天爷给我的预兆!我不许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之前御驾围场狩猎,十三殿下也不知从哪儿捉了只受伤的鹧鸪。从此像个宝贝一般养在府里,隔三差五的拿出来给她那些姐妹们观赏。至于殷菱臻说得那什么‘行不得也哥哥’……
“那笨鸟明明每日都是这般叫的。”张纪蒹扶额。
“那你怎么解释之前普娴道长给咱们点的长明灯,写了我名字的亮着,你的却灭了?”殷菱臻又道。
每年中元节前,玉龙山仙师都会来京城为殷家子孙点一盏长明灯,灯至中元后而不灭。今年张纪蒹也算沾了殷菱臻的光,也得了一盏属于自己的灯。不过说也奇怪,那烛灯明明与殷菱臻的并排而放,中元当天竟然是自己灭了。
那之后,殷菱臻便一直心神不宁。这不,殷祁这一道圣旨在她心中已经变成了张纪蒹的催命符。
“普娴师叔不是也说了么?不过是命中有劫,但有贵人相助,可化险为夷的。”
“你的贵人不该是我么?”殷菱臻嘟着嘴,“阿爹光让你去不让我去,我如何助你?”
普娴师叔只是帮她算了一卦,说是今年有场劫难,但有一贵人相助,无需担心便可逢凶化吉。至于那贵人嘛,师叔只说是个女子,可没说便是殷菱臻殿下本人。
不过当着自家夫人的面,还是不要说这般欠打的话才说。张纪蒹自觉聪慧得跳过了反驳,直接点头:“师叔不是说无需做什么便可逢凶化吉?或许便是说让你在家中好好为我祈福呢!”
本来只是胡诌八扯的发泄不满的殷菱臻被比她更会胡扯的驸马爷噎得无话可说。到底夫妻俩也都知道的,圣旨都送来了,哪里还有收回的可能?
只是殷菱臻一想到今日朝堂上满朝的武大臣,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把自己的驸马推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就气不打一处。更让人生气的,自然是她那张口闭口说宠爱的自己的父亲,明知道张纪蒹是自己最要紧驸马!
然再是不满、再是不舍,南下的事情已经成型。张纪蒹安抚了殷菱臻便去院子里将圣旨接回。黄璞看见去而复返的张纪蒹,不待对方说出道歉的话来,便主动说道:“大家早知殿下脾性,让老仆多等片刻。驸马爷,今日朝堂上陛下也是无奈。”
张纪蒹道了声“明白”,恭恭敬敬接了圣旨:“劳烦內侍监大人了。陛下苦心,臣是明白的。请大人转禀陛下,殿下这边臣自会安抚。”
“有劳。”黄璞点头,遂打道回府。
往常京中派出的巡察使中,总会有一人出身皇室。陛下此举有何深意,张纪蒹也不是全猜不到。
燕王新丧,要让陛下在剩下的皇子里再选一人去那凶恶之地,他心里自是不会愿意。此去湖州,虽说是副使,但毕竟是领了巡查的职责,为得是赈灾银案水落石出。按照往常,即便是非要寻个人去,这副使的位置原也不该落在她头上。
这次任巡查使的是大学士张濛,任越州牧时曾屡破奇案。副巡查则是镇南将军黄潇,曾经在南疆立过战功的。如此一来,张纪蒹在这巡查使三人组中,便只有皇族人这个身份还能拿出来说道说道。
陛下的心里,大概还是希望她这个无用女婿能是个扶得起的。虽然知晓了自己的作用,但这次南下毕竟不是一朝一夕之时,未免纰漏,怕还是得听听她的父亲、齐国公张广阳的意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