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思淼是常年习武之人。”张纪蒹道,“原本咱们在这清溪府人生地不熟,单独住反而目标小些。但现在出现了这么个不知底的人物,不得不加强防范。”
“思淼?习武?”当真是天方夜谭。殷菱臻从未料到自己还能遇上戏本子里出现过的情节。在戏折子里,一个花魁娘子隐瞒自己学过武功说明什么?
“眼下虽说是盛世太平,但南疆那边一直都有游侠儿争锋不断。上次回山,我还听师姐说起南方有江湖势力崛起,还准备来年五月开什么武林大会选举盟主,甚至还将帖子送到了玉龙山下。”张纪蒹解释道,“目前虽然不能认定这思淼是恶人,但出门在外,该防还要防。”
自称江湖者众,多得是游手好闲之辈,往往只管舞刀弄枪,凡事以武为尊,真正能通过武举入朝的能人强将少之又少。自古便被认为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之辈。
他们的生活与张纪蒹、殷菱臻这等出身世家皇族的贵人完全不同,不说了解,但每每旁人提起他们,要么是聚众闹事、又或是为祸治安,往往被看做是朝廷大患。
殷菱臻听到张纪蒹的说思淼会武之事,一时间很难将之与话本中的“绿林大汉”联系在一起。可玉龙山是仙家之地,对大周皇室又是帮扶颇多,由不得她不信。
“想不到那思淼看着柔柔弱弱,居然还有这等本事。”殷菱臻叹了一句,转而又问,“既然要防她,为何咱们还要专门住到能被她轻易找到的地方去?”
“因为我一直在想,花魁娘子不在京城呆着,到这儿来做什么。”张纪蒹说,“可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到,只能当是她听闻了公主出京,想要对你做些什么吧。”
张纪蒹说得无辜,脸上却是一副“如果被她找着了,那我正好就能知道答案”的样子。
殷菱臻顿时觉得生气:“她能做什么?定是嫉妒予之美貌!”
张纪蒹笑笑:“嫉妒?”在殷菱臻义愤填膺的情绪中点点头,赞赏道:“臻臻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至于究竟是嫉妒、还是觊觎,便等那花魁娘子自投罗网之时,自见分晓。
龙舟会后,下了一场大雨。大雨过后,湿热的气息从泥土中蒸腾而起。过于潮湿的气候让自小生活在北国的殷菱臻难以适应,甚至害上了风热。平翎公主人生中的第一次出游只得草草终结。
回京路上,张纪蒹几乎是开启了老妈子模式,一路上絮絮叨叨得就没停过。对此,公主殿下本人倒没有什么不悦。只是在心里又给自己加了些任务,向驸马保证,这次病好之后一定会加强身体锻炼。
至于此前郑重其事讨论的思淼这个人,早被忘去了九霄云外。
然谁也未曾料到,这场雨持续之久,甚至波及了整个南方。以至尚未到往日的汛期,湘楚江便发起了洪水。
天灾人祸。以扬州为首的南方四州都未能幸免。尤其以湖州灾情最为严重。湖州州牧邢云呈了加急奏表,恳请朝廷拨粮赈灾。
为表重视,殷祁陛下派了以燕王为首的赈灾使团前往湖州。赫然在列,居然就有那与十六公主夫妇有着一灯之原的新科探花郎蒲杭。与燕王等人不同,这蒲杭是要去湖州上任的。这件事儿说来也是不合常理,自先帝时起,新科三甲起初都是会留在京中,从未有过这么快外派地方的。
自考取了功名,蒲杭曾向公主府递过一次拜帖,只可惜那时主人家出门游玩未能如愿。到了临行前,蒲杭连着又向公主府投了多份拜帖,甚至自己也站到公主府门口等着了。
殷菱臻本是不想见的——作为只想安居一隅的闲散公主,她可不愿明目张胆与朝臣来往。尤其这蒲杭是个愣头青,一副全不知京中复杂的单纯做派。他这拜帖虽然送的是公主府,帖子上写的却是“恩人张公子”。生怕旁人不知他与张驸马有旧一般,着实让这对被一锅端的夫妻哭笑不得。
最终还是张纪蒹心软了,让人请了蒲杭进来。
那蒲杭如今也是要去湖州州府任职的了,虽然官衔不高,但毕竟与往日不同。但他见了张纪蒹依旧行得是大礼,朗声喊道:“还望殿下、驸马爷恕臣唐突之过。只是学生此去湖州,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公子。学生心中感恩千万,却不知如何报答。若不是公子帮忙,蒲某早就流落街头了。公子大恩,日后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蒲兄严重,不过举手之劳。”张纪蒹摆摆手,问,“听闻你是自己向陛下申请的去湖州?”
“湖州是臣家乡。如今受了重灾,臣自然该回去。”
“这样也好。”张纪蒹点点头。她与蒲杭本就是萍水相逢,也没觉得自己对他人有了多大的恩惠,于是只最后说了一句,“蒲兄乃国之栋梁,此去湖州还望注意休息。”
“公子放心,学生不会辜负陛下重托。”蒲杭有些不好意思得搔搔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