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怕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刘总兵是否遇上了镶蓝旗,脱不得身,否则现在他们早该回开原了。
南门的喊杀声淹没了火炮轰鸣,悍不畏死的包衣兵们顶着城头燧发枪射击,架起云梯,开始攀爬,守城的辽民将煮沸的金汁倒下去,一片惨叫声中,包衣兵像树叶似的纷纷落地,被金汁浇中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
“哼。”
乔一琦冷笑一声,回头望向城墙那边,城墙前八十步,有道刚刚修起来的胸墙,那是北门最后的防线。
乔一琦望着胸墙后面正在列阵的长枪兵,又看了看黑云压城的后金大阵,忽然大声命令他的卫兵,将监军大旗竖起。
“大人,鞑子有弗朗机炮,南门那边打死了好多人,咱这盾只能挡箭,挡不了炮子,令旗竖起只怕·····”
“为将者,当不动如山。把本官令旗竖起!让将士们都看到,北门还没失陷!”
乔监军历经数场恶战,什么都没学到,只学到刘綎的不动如山。
两个战兵举起长牌,乔一琦坐在马扎上,微微闭上眼睛,如老僧入定。
一杆一丈二尺的监军大旗在城头缓缓升起,迎着满城烽火,猎猎飘扬。
两支重箭嗖的射来,射在长牌上,发出一阵嗡嗡声。
乔一琦眼也不睁,骂道:
“狗鞑子,敢暗箭伤人!”
开原城内兵力不到五千,五千人分守四门,摊下来极为稀薄。
黄台吉抵达开原后,敏锐感觉到城内兵力不足,于是立即改变之前制定的围三阙一的攻城策略。
下令将人马分为四路,四路兵力没有偏重,换句话说,黄台吉要让开原四门承担同样的进攻压力。
茅元仪没有刘招孙冲锋陷阵的经验,不敢轻易出城浪战。
为了加强城门守御,他们下令将部署在开原外围战兵撤回来,只留下少量夜不收。
由于无法判断对手的主攻方向,他们只能将五千名战兵均匀分布在四门。这样以来,兵力不足的缺点便被更加凸显。
正白旗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便逼近到护城河前。
在城头守军的注视下,几千名包衣阿哈从容不迫在护城河上搭建浮桥,接着,上万甲兵渡过护城河,开始攻打主城。
如果让阿敏知道正白旗如此轻松攻到了城下,他可能被气死。
半年前,还是镶蓝旗旗主的阿敏,率镶蓝旗主力攻打开原北门,仅仅在护城河前,镶蓝旗就死了两千多个包衣。
开原周边的树木,被刘招孙下令砍伐一空,正白旗想要制造攻城的云梯和盾车,就必须跑到十多里外的山林砍伐树木。
黄台吉虽想尽快占领开原,但却不会让真夷甲兵蚁附攻城,守城明军悍不畏死,蚁附攻打这样的坚城,正白旗估计要全部死光。
于是他下令让随军包衣连夜砍伐树木,制造盾车云梯等攻城器械。
由于工程量太大,一夜之间,便累死了两百多个包衣。
乔一琦、袁崇焕、分别坐镇北门和南门,东西两门由两个新兵营千总负责。
上次修筑的工事被后金军破坏殆尽,守军又构筑了新的防线。
壕沟、胸墙、铁蒺藜、鹿脚。
眼下,壕沟已被包衣用沙土填平,由于明军没有出城野战,只是在远处放箭,填壕的包衣才死了一百多个人。
包衣阿哈完成任务后,超过十个牛录(一牛录300人)的正白旗甲兵发动进攻。
他们边走边将壕沟后面的据马鹿脚推倒,好让盾车和云梯车跟上来攻城。
壕沟据马鹿脚后面,是一道两尺多高的胸墙,胸墙后是火铳兵和长枪兵。
这是最后的防线,若是失守,建奴的盾车便可以直抵城下,以正白旗的这样的攻势,几十架云梯车一拥而上,最多半个时辰,便能攻下北门。
双方最激烈的战斗即将开始。
一百名手持新式燧发枪的火铳手快步来到胸墙前,从垛口处将燧发枪伸出去,瞄准那些正在推倒据马的建奴,猛地扣动扳机。
一阵爆响声,胸墙上空腾起大团大团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