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贡院出来,连带周柏在内的所有考生都宛如重获新生,他们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贪婪地享受着久违的自由。
有的人可能不理解,并且觉得这些生就是矫情。
但只要是在里面考完九天全程的,都对这种外行人嗤之以鼻,并且只想给他一个大鼻窦。
整整九天的耕牛试,在官方的时间表里面,就只有中间两天晚上,属于考生们的自我调节时间,而那两晚又真有人会浪费吗?
当然,此时的考生们并不会去和一些闲人去争执,他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讨论这三场考试中的题目。
有的因为答错而懊悔不已,有的则是因正确率高而沾沾自喜,但更多的人却是抱怨。
抱怨九天连考无法发挥他们的最佳水平,抱怨朝廷这一届出题太偏太难,那什么“道”诗,什么论“王朝长治久安”,都是以前不可能出现的题目。
就连最后一场的道经题,比以前历届乡试的难度也都要大些,要知道他们定州的考生水平,可远比不上内州的那些“卷王”。
周柏在街旁站了一会儿,观察着诸生考后百态,也觉得颇具趣味,甚至准备走进去再多加了解一番。
毕竟这时他能听到广大定州士子,内心最真切的呼声。
在他的眼中,每个人身上的气运都宛若被挖去了一大块,而且此时还在以极慢的速度四散流溢。
望向天空,贡院成为了定州短时间内的核心,王朝法网的力量聚集于此,源源不断抽取着广大士子的气运。
如果周柏的望气术再高一层,甚至能看到法网中运输气运的脉络,它们一部分用来修补完善自身,更多的则是输送自数万里外的龙首神京。
“周兄!周兄莫急着走!”就在周柏还未融入人流之中时,两声激动的呼喊叫住了他。
回头一看,正是余伋和马梁两人,喊得最大声的便是马梁这个大嗓门。
他们蓬头垢面,面容枯藁,一副刚从战场上下来悲惨模样。
余伋此时已然没有说闲话的力气,只有马梁看着周柏啧啧称奇道:“不愧是一郡桉首,这考完三场依旧是气定神闲,风采不减啊。”
周柏晒然一笑:“马兄也不差,看你这样子是有把握?”
“哪里,我和余兄都是第一次下场,就是来长长见识,这次倒确实给我们敲了一记警钟,乡试大不易啊!”马梁经历九天磨砺,此时也是变得愁绪满怀。
余伋拱手致意,眼睛认真地看着周柏道:“周兄应是能直取桂榜?”
周柏沉吟片刻道:“大差不差,不出意外应该能中。”
“那便提前恭喜周兄了……”余伋的脸上半是欣喜,又半是落寞之色。
没等再寒暄几句,祁华又找到了周柏。
看着仪态超群,于一众考生人群中格外突出的两人,余伋的心思更复杂了。
在周柏和祁华交谈时,余伋便拉着神经大条的马梁悄悄离开。
祁华的背后照例吊着几个护卫,不过周柏也不差,姚平姚安两个家伙,严格按照跟踪守则,藏身在人群中悄悄跟着他。
周柏和祁华没有聊到其它内容,多是祁华在问他考试中的各个题目如何作答,一番交谈下来,倒是让他安心不少。
大多数题目,祁华都能答对,就算是诗词、策论两项最看气的部分,也能达到举人水平。
周柏倒也不好奇,堂堂郡望嫡子有这个实力。
而且当初亭山诗会,祁华明显从山神那取得了足够的机缘,他猜这机缘十有八九和思有关,这不然他哪会在今朝接连下场。
不知不觉,两人便快到了周柏的住宅附近,祁华也适时问道:“考后你不急着离开州城吧?”
“休息几天,在州城周边逛逛,等放榜再去更远的地方游学。”周柏面对好友,没有隐瞒自己的行程。
祁华停住脚步,郑重地说道:“那你如果不累,明天和我去见一见一位长辈如何?”
周柏愣了愣,莫不是祁华的少卿爹爹祁彦?
“你爹下放到定州为官了?那我该去拜访一番,正好明天中秋佳节。”
“不,我爹去了内州,不过这次来定州的也是他老人家的一位同年,我们可以去拜一拜码头。”祁华摇摇头道。
这是要给他引荐政治资源啊,虽然搭不上祁彦这位大腿,但多认识一位州中大老的好处,自是不用多说。
在约定好时间后,两人这才相互告别,明天的事可不少。
……
第二天,祥兴四十六年的中秋节按时到来,因为乡试戒严九天的定州城彻底放开,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狂欢的士子们挥金如土,于烟花之地潇洒,于酒楼买醉,总之在不知道成绩前,他们还是地位相等的。
以周柏的心性不至于,他也不能放下所有去跟着狂欢。
检查交代姚平姚安这段时间的成绩后,他就坐上了祁华的马车,一路驱车来到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