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天神墓外。
离月扛着力竭的罚魁,一步步向墓室入口挪去,自己刚刚恢复的身体,一丝神力都没有,全靠蛮力咬牙支撑,双腿颤抖,步履缓慢。
“再坚持一下,大哥,再坚持一下。”离月喃喃道,“等到了天神墓就好了,那里禁制重重,到了那儿,我们就得救了。”
罚魁头颅低垂,血如泉水般自七窍溢出,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的沙漠中。
一片紫羽化作万千羽毛,天一从中悠然现身,不屑道:“就凭你们两个废物,也妄图惊扰父神沉睡么?”
“噗通~”离月双腿一软,再也无力前进,与罚魁一起摔倒在地,她咬牙起身,四手张开,护在罚魁身前道:“有什么招数,尽管对着我来,我离月但凡皱一皱眉头,就对不起我月神之名。”
“呦呦呦。”天一摇着头,向前迈步,击掌赞叹道:“好一幅兄妹情深的感人画面,你们几个不出来鼓掌么?”
话音落下,周围“嗡嗡”一阵法力波动,屠亡,旦诛,末煞等九位古神悉数出现,将离月二人团团包围起来,猖狂大笑。
“你们……”离月胸口剧烈起伏着,全身羽毛由赤色变成暗红色,咬牙道:“你们一起上吧,我不怕你们。”
“哈哈哈。”天一仰头大笑,良久后止住笑容一指离月道:“你和罚魁一样愚蠢,满脑子想着都是你们兄妹二人的私情,置整个古神族的利益于不顾。数万年前,若不是罚魁为了在你面前逞能,私自与修罗非天交战,落个被俘虏的结局,我等兄妹早就全部复活,统治七界。如今,你担心众神复活后,发现你暗害云魄之事,又撺掇罚魁从中作梗,屡次作乱。所以,不要摆出一副受害者假惺惺的样子,我早就说过,诛神之宴,是对你的公平审判。”
说罢,天一纵身一跃,飞入半空,双手张开,神力涌出,“嗡”的一声,众神脚下亮起一面法阵,法阵正当中有日月环绕,身后笼罩万千星辰,生生不息,半空中,凝出一把通体紫色,数十丈长的巨剑,悬于众神头顶,神罚之力闪烁。
“此时,正好在父神见证下,以我神罚之神的名义,对你二人展开一场终极审判。”天一说罢,双手向下一压,身上换上一件通体漆黑的长袍,猎猎生风,自半空落下,凝视离月。
离月被这脚下法阵束缚,动也不能动,回头看向罚魁,他双眼紧闭,胸口剧烈起伏,生死未卜。喃喃道,哥哥,若是你能这样去了的话,也好,这样就不怕疼了。
“月神离月,威神罚魁,祸乱古神,破坏族规,我宣布,褫夺你二人的神格,将你二人贬为堕神,受众神之刑。”天一威严道。
离月回身,用力将罚魁抬起,搂在怀中,双眼紧闭,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
“行刑!”天一右手向下一挥,天空紫雷炸响。
“我先来!”旦诛低吼一声,伸出百余条触手中最粗壮的那根,以迅雷之势,直奔离月而去,“噗嗤”一声,自后背而入,贯穿她的肩头。
离月呻吟一声,并未回头,甚至她连头都没有抬起一分,满眼望着罚魁,轻声哼唱到:“苍茫兮大地繁星满天,生我罚魁兮统领万年,风华草露兮将我奉养,离月离月兮伴我长长。”
“该我了!”屠亡右手一翻,掌中飞出一把大刀,直奔罚魁而去,相比离月,他更想屠戮罚魁,毕竟这家伙抢了自己当初的名号。
“不要!”离月见状,慌忙俯身相护,“呲~”大刀砍入右肩,鲜血喷涌,溅了罚魁一脸。
“兄妹之情,让老朽为之动容,看得我心都碎了,不如你们兄妹一起上路,岂不快哉。”阳鹿说着,抛出手中长杖,长杖向前凌空幻化,变作一只双翅黑鹿,满口尖牙,涨大身形,咆哮着直奔二人袭来。
“嘭!”骤然,一只蓝色巨手按住黑鹿头颅,用力一捏,黑鹿惨叫一声,化为灰烬。
“我看~你们忘了我罚魁的名号。”罚魁不知何时醒来,显出百丈真身,立在法阵正中,护住离月,睥睨众人。
“老子可是威神罚魁,是不死战神!”说着,罚魁双拳紧攥,用力向上一扬,双臂间神力涌动,蓝色电光闪烁,与此同时,天空浮现一片幽蓝色的雷云,石柱粗细的巨雷轮番落下,与天一的紫色电光苍穹激斗。
“罚魁你……”阳鹿一脸惊愕。
“都给老子滚啊!”罚魁双拳猛然砸地,万顷神力倾泻而下,掌中发出耀眼雷光,不断轰击身下法阵。法阵承受不住,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缝,缝隙迅速弥漫扩大,“轰隆”一声,碎成万千碎片,围绕两人的众神被如此强力的冲击席卷向后,倒飞数十丈。
罚魁趁此间隙一把抱住离月,纵身一跃,迈出十余步,一脚踏入天神墓,转身向外一扔,天魔族威冥被他扔到洞口。
“哪个不怕死的想亲近天魔之气,尽管上前。”罚魁向外低吼一声。
“主神,这……”冲锋在前的裂魃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天一。毕竟,这天魔之气专克古神,谁都不想死于非命。
天一盯着眼前的威冥,微微一笑道:“有点意思。”
天神墓内,罚魁早已倒地,吐血不止,离月手忙脚乱的喊着他的名字,不知如何是好。
“别管我,快启动守护屏障。”罚魁咬牙喊出一句。
离月慌忙起身,按下墓室墙壁上的一个机关,天神墓传来一阵嗡鸣,上古神力凝结的守墓大阵启动。
“有这个……机关,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了。”罚魁大口喘着气,面如白纸。
“哥哥,你别动,我这就为你疗伤。”离月将罚魁扶起,靠在石壁上,四手结印,一连试了好几次,呜咽痛苦道:“我的神力……一丝都没有了……”
罚魁呵呵一笑,摆摆手道:“无妨,我方才强行发功,早已无力回天,离月,你不必费心了。眼下我能救你到这天神墓,让你在此调养生息,我死后,你又当如何?那时,我就管不了你了。此时,天一他们忌惮门口的威冥,不敢近前,终归,他们会发现,威冥体内早已无一丝天魔之力,届时,他们全力进攻,最多两个时辰,这屏障便会轰塌。你要在这期间,想……想出一条谋生之道。”
“大哥,你别再说了。我意已决,你死了,我便跟着你一起死。没有你,离月绝不苟活一天。”离月泪如雨下,已哭成个泪人。
罚魁用力咳嗽一阵,又吐出两口血,夹杂些许内脏碎片,他摇摇头:“你不要再叫我大哥了,之前一直没机会对你说关于云魄的那件事,我罚魁此生有且只有小云一个妹妹,你不该害死她。这件事,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大哥……我……”离月双目通红,哽咽的看着罚魁。
“我说了……不要叫我大哥了。”罚魁情绪激动,用力低吼一声,紧跟着又剧烈咳嗽起来,吐出成块的内脏,胸口好似山丘般剧烈起伏,嗓子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好好好,我不叫便是。”离月上前悉心拍打着罚魁的后背,足足一刻钟,罚魁才缓了过来,二人一时沉默起来。
“罚魁,你恨我吗?”离月犹豫一下,开口问。
罚魁无声笑笑:“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太仓促了,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恨与不恨,就落得如此田地。现在想想,恨你又能怎样呢?恨你的话,小云也活不过来了。不恨又能如何?如今我已是将死之人,一切都无所谓了。正好,我罚魁也并无子嗣,一切皆是场梦,此番死去,无事一身轻。”
离月有心告诉他小云之事,听罚魁如此说话,又觉得,还是让他走之前,了无牵挂比较好,咬咬牙忍了下来,低声道:“对不起。”
罚魁惨白一笑:“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我方才昏迷之际,听你在唱我许久之前唱过的歌谣,这首歌谣很老了,老得我都要记不起来了,你……能再唱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