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只余耳边无休无止的哭嚎嘶喊。
流民进城了,她想要改变的,终究没能做到,一切都按着原来的轨道发展着。她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幽冷寒意,还有,沉重的无力感……
“为何如此?”花未眠眼睛一酸,在重活过来之后第一次落了泪。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姣好的脸颊滑落,沾湿了衣襟。
她环抱住自己,缩在了这一处阴影中。
流民依旧疯狂地挤过来,踩脏了她的绣花鞋,踩痛了她的脚趾,她却浑不在意,此刻,她心里筑了一个多月的堤坝彻底崩溃了。
一个多月,她强撑着走过来的一个多月……她的信念,她的计划,好似统统都作废了。既然事情还是前世的样子,那她如何转圜,又有什么意义?三年之后,花容国还要被灭,母尊还是会死,她身边的人包括她,也全都会死……
她为什么还要再痛苦地活一次,为什么?
花未眠将自己抱的很紧很紧,她浑身都因害怕而颤抖着,默默地将自己圈进自己的世界里。
时渊看到她时便是这样的一幕,那个平日里要么明艳要么疯狂的少女,此时颤抖着缩在一个角落里,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可怜的小白兔。他心头一阵揪痛,拨开重重人流,将少女抱进了怀里。
花未眠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中,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结实的怀抱中。
时渊双手环抱着她,很紧很紧,几乎要揉进骨肉里,生怕下一秒她就会被他弄丢了。
花未眠撞上时渊的胸膛,鼻息间涌入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
在这纷扰的街边,一片狼藉之下,这样的气息竟会让她觉得如此心安。
这一次,花未眠没有推开他。
少女很轻很软,钻在他怀里,只像是抱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在金缕阁的时候他中了千媚,只是内力高深才一直没有反应,当下,时渊隐隐觉得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他身上很热,很燥,盯着少女柔嫩的侧脸,竟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花未眠最后一根心弦已然崩坏,她躲在时渊的怀里,紧紧拥抱着他,放肆地哭了起来。
时渊瞥见怀中哭成泪人的少女,忽觉有什么东西沉重地坠落了,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上,又闷又痛,痛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第一次能与人感同身受。第一次被她紧紧拥着,却没有心动,没有羞赧,只有道不尽的悲戚与辛酸。
时渊紧紧抱着花未眠,穿梭在混乱的人潮里,谁也没提起金缕阁发生的事。
他的耳中只听见她逐渐微弱的哭声,一阵又一阵揪紧他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停了哭声,让少年将她放了下来。
此时,闹事的难民还拥挤在街上没有散去,只是大多都挤去了前一段集市,这边空了出来。
少女失了魂一样默默向前走,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身后,拉出两条静默的影子。
时渊永远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距离。
前面的人走得一瘸一拐的,还时不时捂一下腹部。
时渊面色微凝,想来她是被流民撞得厉害了吧?只是,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