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尚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自信的笑道:“将士们,北风已起,天助我等,此战必大破吴军,传令江洲西面的将士们,依令行事!”
“嘿!”潜伏在百里洲南岸西侧的万余魏军船队将士,看到了主帅的信号,纷纷扬起白帆,发出一声呐喊。黑底黄字的战旗伴着风声呼呼作响,一艘艘烧着的空荡油船顺着风势水势,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猛禽,向下游的吴军水军扑了过去,刹那间,风驰、电闪!
“魏军,是魏军!快,快列阵迎敌!”一名吴军副将看到了远处的异常,他立刻开始扯着嗓子高喊提醒。本来自己帅军前来,是想趁着夜间偷袭百里洲,却不料魏军居然抢先进攻,诸葛瑾也是大吃一惊,但并没有就此慌乱,他察觉自己中了夏侯尚之计,急忙挥旗变阵,由于逆风逆水,舟师不便前进攻敌,只能够原地结水阵防守。
大吴丹阳上甲乃是天下水军之首,诸葛瑾相信,即使自己今夜夺不下百里中洲,也应该不会被夏侯尚打败。
漆黑的江上,似乎是什么在散射着光芒,诸葛瑾心下疑惑,凝神观望着,那难道是火光!不错,是火光,一点、两点几乎在一瞬间,成千上万个火点如同流星雨般迎面飞来!
“不好!”诸葛瑾急忙摇动令旗呐喊:“快,快向南撤,敌军火攻”他话未说完,一艘艘空大油船已然钻入了吴军前锋阵列!那些火星几乎在一瞬间,便化成了一片火海,平日里纵横江河的东吴丹阳上甲,此时也乱成了一片。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血红色的焰兽,此刻正张开血盆大口,凶猛的吞噬着庐江上甲、丹阳青巾的生命。
怒吼声、惨叫声,还有恶臭的焦尸味,一齐在江上弥漫着,久久不能消散。而不断流入江中的将士鲜血,则由于被夜幕所掩盖而看不到了。【注一:《三国志?魏九?夏侯尚传》:“尚夜多持油船,将步骑万余人,于下流潜渡,攻瑾诸军,夹江烧其舟船,水陆并攻,破之。”】
“撤快撤”诸葛瑾满脸鲜血,一边摇动着已被火苗烧毁的青色令旗,一边无助的呐喊着。
他明白,自己的丹阳上甲,全完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熊熊火光中的呐喊嘶嚎声终于消失了,望着远远遁去的诸葛瑾和吴军七八艘残船,夏侯尚笑了笑,可不经意间,泪水却滑过了面颊,耳旁依旧是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声音,就如针般刺扎着他的心脏
伯仁,伯仁,看来自己,还真的是仁慈。
都说慈不掌兵,可是自己偏偏又是个征南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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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外,曹真望着远处西南方的火光,眼中尽是兴奋之情。他明白,伯仁的火攻已经开始,诸葛静的东吴水军、丹阳上甲必破无疑。
“传令各营,准备攻城!还有,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江陵北城,吴军江陵令姚泰的手中。”曹真得意的笑了笑,这位吴军江陵令姚泰,眼见着吴军城中军粮不足,守军日益减少,已在月前秘密投降,做了自己的内应,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想那朱然,虽然悍勇果断,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料得到人心啊。
“诺!”传令兵疾步而去。
江陵城的夜,并不宁静。
城外,魏军正在进行进攻前的宣誓。
“全军将士们!”中军大将军曹真勒马而立,洪声喊道:“记住,我们是大魏的战士!活着,就要有血性的战斗;死也要有尊严的倒下!我们的身后,是父母、妻儿,是我大魏千千万万的子民,他们都盼着我们凯旋而归,今日,是我们一举拿下江陵的大好时机,现在,握紧你们手中的刀,为了大魏,杀!”噌的一声,曹真挥舞铁戟,策马而前。
“杀!”数万步骑弓弩将士朝着江陵城扑去,就如同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要将城池淹没一般。城头时刻戒严的吴军,也操起弩箭,立刻进行反击。喊杀声响彻四方,阵阵余音回荡在江汉平原之上,与冬风呜咽夹杂在一起,合成了慷慨激昂的音调,地动,山摇!
云梯疾度、滚木横飞;人潮涌动、箭雨漫天,那震天的杀声响彻云霄,似乎就连江水也为之颤抖!风骤紧,战未息。
“将士们!坚持住!”吴军主帅朱然巍然立在城头,如同一棵高大的青木巨树,他洪声呐喊:“此战若败,荆州不保,江东则危!御敌!”
“诺!”满身鲜血的吴军将士呐喊了一声,此刻,绝境似乎更能激发他们的斗志,城下魏军虽气势如虹,但一时仍是难以登上城头。
双方再一次陷入了胶着。
“启禀将军,北门江陵令姚泰企图打开北城门,迎接敌寇入城!北门将士战心衰退,已经开始溃散,魏军大部也开始朝着北门集结来了!”一名自北门过来的吴军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朱然面前嘶吼道。
“什么!”朱然噌的抽出腰间长剑,疾步朝北门而去。他杀了几名从北门逃散而来的军士后,北门局势才稍稍稳定了一点,但局面似乎已经很难控制,姚泰此刻正大声下令手下士兵打开城门,而士兵们正游移不定,魏军则依然在疯狂的进攻,眼看着北门就守不住了,朱然见状大怒,将手中长剑朝着姚泰远远掷了出去。
“诛杀国贼!”
朱然大喝一声,一剑飞出,竟一剑将那江陵令姚泰钉死在了北门城头!北门将士见状,对主帅既惊且惧,登时不再溃逃了。
城下,曹真望着城头顽抗的吴军,终于对朱然生出了几分敬佩之心,这样的对手,真是少见,看来东吴真的是气数未尽,人才济济。几个时辰下来,魏军的攻势已经不似先前那么猛烈了,看来要在今夜攻克江陵,是不可能的了。
“鸣金收兵!”曹真愤愤的望了城头一眼,拨转“惊蕃骢”马头,朝着自己的大营掉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