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华没跟着去,他虽是化着黑风的形态,但毕竟还算有形,白天现身街面不是太方便,便趁着季寻子外出,下到季寻子屋里细细找寻,将他卧铺和云床翻了个底朝天,可仍然什么都发现。
季寻子办公的地方主要在房,各衙门往来公,季寻子呈给阴天子的奏章底本,都堆在房桌案上,因季寻子外出,无需鬼仆丫环侍候,房门关着,没有鬼进出,朱高华索性现身坐在案后,拿起桌上的奏底细看,企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仍无任何发现。
傍晚时分,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有鬼仆嚷道:
“快快,国师爷回府了!”
朱高华赶紧放下,将桌案整理复原,往空中一跃,化着黑风窜上房梁,刚隐于梁上,季寻子便排闼而入。
季寻子坐于桌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细细看过两遍,便提笔写回信,听见砚台响,站在门外侍候的丫环进来一个,给他磨墨。
朱高华缓缓游到桌案上面的屋顶,尽量降低高度,睁目细看,见季寻子写道:
樊将军台启:将军信中所禀诸事准备万全,只待万灵国事成,便发兵横扫五华山,替朝廷绥靖边地,本国师跟蒋王爷深感欣慰。派去万灵国之使者,前日已有信来报,和重贵有意跟朝廷合作,脱离五华山,实行完全自主之政军治理,不日应有好消息传回。此事如果办成,将军所献之两策便得圆满实施,深望将军厉兵秣马,整军以待,争取一战而定。破贼擒叛,使五华山重归朝廷,既依将军之才,亦深赖将军奋力,本国师跟蒋王爷居京悬盼,希冀将军早日平贼凯旋!
还写了一些客气慰勉之言,勿需赘述。
朱高华心想:这老鬼跟蒋王心思何其歹毒,居然想挑拨和重贵背叛五华山,断我们的后路!只可惜他们心思错用,想那和重贵当初不过是一个飘零于异帮他域的流浪鬼魂,小鬼儿不计他地位卑微,将他超级拔擢成万灵国宰相,掌一国之大权,他焉能背叛小鬼儿!和重贵之所以跟阴廷使者周旋,应是虎与委蛇,套取季寻子和蒋歆的底细。只是黄背山将军樊定釜不得不防,樊定釜已拥兵数十万,随时有可能率兵出关,如虎狼一般扑向五华山。这等重大军情,必须尽快告诉包先生,好早做应对。
正想着,季寻子已写完信,装入特制信封,封口点上火漆,盖上专用图章,然后叫进管家,命派一队精干亲兵,连夜出京,速将此信送往黄背山金池关,面呈樊定釜将军,并索要回。
季寻子起身离开房,进入卧房,又盘腿坐于云床之上,瞑目打坐。
这老妖,每晚都不睡觉吗?
朱高华暗骂一句,见季寻子不再动弹,估计今晚又如昨晚一样,呆在这里只会干陪着他打坐,便悄悄窜出卧室,离了国师府,奔过御街,回到城南小院。
包振堂和禇雄儿见他回来,忙问情况如何,可有什么进展?
朱高华叹息一声,细讲了在国师府两夜一天的情况,不但找遍所有房间,没有什么发现,而且季寻子那老贼妖性十足,忙公务之余,最多设案装模作样作一通法,然后便盘坐于卧房之中,一动不动地整夜打坐,别说自语,瞌睡都他妈不睡,因此连梦话都没有,休想从他嘴里发现一丝端倪!
禇雄儿跺脚发急,说干脆也不要这样遮遮掩掩,暗中使劲了,他带兵直接埋伏到季寻子路过的街边,趁那老鬼外出,冲出去将他劫持,找个地方严刑拷打,不信那老贼不屈服,招出藏哥哥的地点。
包振堂和朱高华都反对,如果强行劫持季寻子,姑论能否得手,就算能够劫了他,必定哄动京城,京城各门皆有重兵把守,一旦有事,立即便会关闭城门,劫了季寻子若出不了城,却到哪里去找地方严刑拷打呢?且行踪暴露,估计京城也呆不下去了,一旦离开京城,又到哪里去打听主公的下落。故而此事不能着急,还需谨慎长远谋划才是。
两个老鬼说得有理,禇雄儿也是愤急之言。当然不能将事情弄糟,使得救哥哥横生困难和枝节。
朱高华又告诉他们在房看见季寻子写给樊定釜的回信。一听说和重贵要叛变,禇雄儿气愤填膺,又差点没跳起来,大骂和重贵忘恩负义,是一个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之鬼!呵呵。
包振堂很淡定,认为和重贵并非能够经得住考验之鬼,如果在阴廷诱使下背叛五华山,完全在预料之中。但和重贵未见得愿意跟五华山为敌,就算他脱离五华山,只要不切断跟五华山地区的通商往来,对五华山来讲,便不算局面糟糕,暂时可不予理会。
至于樊定釜欲集中大军出关攻打五华山,有李天侯坐镇当阳,有江充和余元奉统兵防御,他敢断定,樊定釜绝讨不到好。
朱高华松开皱着的眉头,对包振堂道:
“既然包先生如此笃定,那我便没什么好担忧的,这两天在国师府没什么收获,我再去第一阎王殿看一看,蒋歆不象季寻子那般妖性十足,是一个具备正常食色之性的鬼,说不定能从他嘴听到些什么也未可知。”
包振堂劝他歇息一晚再去,朱高华不肯,说国师季寻子的思念不同于常鬼,不定什么时候又出什么妖蛾子,多耽搁一天便多一份不测之险。如今五华山地区形势复杂多变,险象环生,风雨飘摇,不尽快救出小鬼儿,当阳城便无定海神针!
言毕凭空一跃,化着黑风,往外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