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街梁宅,周氏扶着安哥儿坐起,在他后背放好枕头,让他坐得舒服些。
“欣姐儿怎么说?”安哥儿说话面色痛苦,短短的几句话都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
“她说她不好再给我们拿银子,让我们找把我们当枪使的人。”
一问一答间,梁大将欣姐儿的态度道明,“你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有杜家的把柄在手?”
安哥儿沉思片刻,道:“不一定需要把柄在手,只要那小厮是他们府上的人,我就可以赖上他们。”他的事在京城闹得不小,只要他闹,不观杜家是心虚还是担心皇家及秦家误会,他们都会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付了这一千两银子。
且既然欣姐儿既给指了杜家,那杜家必定是参与了。
“爹,明日你去杜家角门找一位姓何的守门老头,让他给赵钱递封信。”在明月居被伤时,他意识模糊,隐约意识到酒水有问题,欣姐儿在给她下套,可如今生死抉择,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
天色昏暗,三日已经过去一日,梁大等不及明天,用过晚饭便带着信来了杜家角门。
翌日,从鸡鸣等到日落,杜家连个个人影也没走出来,梁大在屋里来回踱步,安哥儿长叹一声,“爹,明天你就把我抬到杜家大门,让奶奶一起跟过去。”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梁大皱眉道:“你奶奶现在这样,会不会坏事?”母亲自从被自己打了一巴掌后,神智就变得呆傻,一天木着个脸,别人说什么她都没反应,也不知是不是一时冲击太大伤了神智。
“不会,奶奶只坐在那就看起来很可怜。”
夜里寒凉,两人在院中商定明天的事,却不想大门被人扣响。
两人一惊,眼中先是迷惑,随即欣喜,杜家人来了,他们一家有救了。
“我去开门。”梁大急冲冲跑去开门,周氏听见动静披着棉衣问是何人?这京城动不动就是掉脑袋的事,她现在害怕得不行。
厢房里的金哥儿听见动静,借着月色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贴着门框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杜家的吗?”
“一千两,你们拿了以后事情烂肚子里,若要再乱咬人,他秦家能打死你儿子,我杜家也能打死你儿子。”
媳妇小周氏迷迷糊糊转醒,揉了揉眼,“相公,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金哥儿忙上前捂住小周氏的嘴,“小声点,小心被爹娘听到。”
小周氏眨了眨眼,愣愣点头。
金哥儿放开手,重新上床,京城虽有大房住,每天鱼肉,但他还是喜欢在临安县当跑堂的生活,心安踏实,睡得好。
“是谁来了,我好像听到一千两。”
小周氏虽姓周,但却与母亲无甚亲缘关系,是店里账房先生的幼女,从小看着爹爹哥哥拨算盘,聊银两,对银钱特别敏感。
“无事,你听了就当没听见,家里的事我们还是少参和。”
顿了顿,金哥儿又道:“住在这我心里不踏实,我想回临安县,你想回吗?”他还有些私房钱,节俭些能够他们路上用。
“夫君去那我就去那。”婆婆原想让夫君娶自己的表妹,可夫君却执意娶了她,进门后婆婆一直看她不顺眼,回临安县她既可以时常见到父母,也不用受婆婆的刁难,多好。
“过完年你就把重要的东西收拾好,过两天我跟母亲提回家的事。”原想着欣姐儿既然愿在临安县送他们一套房,到京城肯定也不会薄待他们,却不想来京后她如此决绝,不让他们住她家,此次更是见死不救。
而父亲、母亲、奶奶却还想着依附二房成为富家老爷太太,婢女随从簇拥,妄图再想从二房扒一块大肉,若还不知收敛,以后他们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除夕后,金哥儿小周氏启程回临安县。
小周氏与梁大夫妻说了几句保重的话,扶着梁老太上了马车。
金哥儿看着父母两鬓斑白,第一次端起了兄长的架子,“安哥儿,京城不比石桥村散漫,这里规矩多,贵人多,往后你做什么事都要多思多虑。”
安哥儿扯了扯嘴,“放心,我心里有数,再怎么也不会波及你们的。”
人要一头撞死,他也无法,话已经说了,尽了他当大哥的义务,金哥儿也不欲再与安哥儿争辩,转而对梁大夫妻道:“爹、娘,欣姐儿不是个心宽好惹的,以后你们还是不要再去招惹她的好,省的好处没得到,惹得一身骚。”
梁大道:“我知道了,你奶奶就托付给你了,以后好好孝敬他。”他还完欠银,把明月居的收据交给母亲,宽慰母亲事情都过去了,当时只是自己的无奈之举。母亲痛哭一场后,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别人搭话有了回应,知道金哥儿要回临安县,她也毅然要跟着一起回去,说最近老梦到他爹,她想回去。
思及母亲的情况,他只好答应,或许回到故土生活能帮她忘掉京城的不
愉快。
“好。”金哥儿挥手与众人道别。
马车拐过街角,再也瞧不见,壮哥哥不解道:“二哥,京城那么大那么好玩,大哥怎么还要回临安县?”
“胆小怕事,扶不起的阿斗。”经此一事,他更是体会到了富贵险中求,不过一封信,几句威胁之语,杜家便轻而易举的得了一千两银子,京城是险,却也处处是财富。
年后,梁大在梁二的帮助下,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帮人喂马牵马的伙计,一个月二两银子,壮哥儿在饭馆给人当跑腿,一个月一两银子,周氏平日也在院里种些小菜卖,又有梁二每月二十两银子的接济,日子也还过得过去。
安哥儿从小念,肯定不能就此放下,进不了京城三大名府,夫妻俩便给他找了个私塾念,每日晨出暮回。
欣姐儿听着夜西的汇报,点了点头,“杜双双与郝桐依然没有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