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一棍扫出,气也消了大半,盘膝而坐,掀开瓦罐,瞧一眼鱼汤煮得如何,摆动蒲扇随意说到:“只要那位还在天下楼,就不会出事。”
苏牧从袖中伸出手,揽住孙若葳的手,成亲多年,夫妻感情依然如初。
孙若葳投去眼神,苏牧拿出兄长气魄,“喝了这碗汤,我送你们去金陵,晚晚已经出谷多日,你不忧心你那儿子,我们俩还忧心自家姑娘呢。”
“知道了,啰嗦。”苏柔翻出白眼,轻摇蒲扇,等鱼汤煮好。
苏州天下楼中。
明月烫伤的双手已能活动,私藏的酱牛肉也啃完,无事可做,趴在桌面浅睡,嘴边口水淌到桌面,鬓角黏成一团。
双月翻看着账册,瞧见她那副模样,摇头叹气。
一道白虹落入楼中,明月猛然惊醒,用衣袖擦去嘴边口水,睡眼惺忪望去。
那道白虹之中,有一袭红衣。
“那个就是叶仙子么?”明月顿时来了兴致,足尖点地,要去上前看个清楚。
双月在扬州沈家吃过亏,自然不会让明月去见叶仙子,一脚将她定在原地,抬手敲去头顶,“旁人躲都躲不及的人物,你是想送死去么?”
明月抱头,“我趴在墙头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行。”
双月丢出一本账册,“叶仙子如今可是无我境,孤月都很难赢他,你一个化物境也敢去凑热闹,有那空闲,不如多认些字,长长学识。”
逃不开,明月枕着账册,小声嘟囔,“就知道欺负我,回头我告诉四姐,让她替我主持公道。”
双月合上账册,轻蔑一笑,“不用你告诉她,这几日四月跟五月就会来苏州。”
明月支起腰杆,贴近双月,摇着双月手臂,如临大敌,“四姐跟五哥怎么会来苏州,是不是孤月那个讨厌鬼让他们来捉我回去的,二哥,你一定要帮我,我不想回长安。”
四月和五月来苏州,是来追自己回明月楼的。既然明月会错意,一丝阴谋在脑海凝结,双月浅笑道:“那你乖乖跟我识断字,他们两个啊,我自会出手对付。”
一听不用回去,明月嘿嘿一笑,讨价还价道:“一天一个时辰可以不。”
明月这丫头太好骗,双月摆正身姿,一脸严肃,“那你得可说话算话。”
明月乖巧点头,亲昵在双月怀中,“还是二哥最好。”
双月憋着笑意,任由她在怀中撒娇。
小时候他也这般在娘怀中撒过娇,若是娘还在,明月也会被娘教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子吧。
青玉手罗青跃上屋檐,瞧见二人亲昵模样,也不出声打扰。
自沈家出事以来,沈清澜每日去神农医馆探望沈万鲸外,便是独自一人在房中翻看账册,今日能见她一展笑颜,对明月的戒心也消去不少。
驻足片刻,飞身掠向君不白住处,庄主有话带给他。
君不白屋顶被撞出的坑洞已经修缮,青玉手罗青停在台阶上,若是往日,轻叩两声房门即可。今日叶仙子在,老太太也胆怯不少。
房中闭目养神的叶仙子睁眼提醒道,“有人来了,应是找你的。”
君不白从床榻外侧起身,穿好长靴,张开与叶仙子扣在一处的手,“我出去一趟。”
叶仙子微微颔首,闭目养神。
君不白蹑手蹑脚迈出房门,轻轻掩上,生怕弄出声响来。伸手指向房门,压低嗓音,“婆婆,何事?”
青玉手罗青掠上屋檐,叶仙子在房中,总觉得不自在,“庄主在后巷,让你与沈小姐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百晓生为沈清澜涉险现身后院,实属难得。与他讲上片刻,应该不会耽搁太久,足尖轻点,人已落在屋檐上。
天下楼后院菜巷之中,后巷的摊贩,已全换成归农山庄中人。
罗青的葱油饼摊前一个壮汉在不停吃饼,十斤葱油饼,全填入他腹中,依然半饱。壮汉正要发火,一身绛紫色的百晓生开腔制止他,“待会带你去吃烤乳猪。”
壮汉一听有烤乳猪,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跳回百晓生身旁,讲他的轮椅举过头顶,连着转了几圈才放下。
百晓生由他撒欢,摸着手中灰鸽,喂食手中粟米。
君不白房门对面的院墙上,有颗小小的脑袋探出头去瞧屋内,一片红叶从门缝中飞出,吓得她踩碎几片瓦,逃入沈清澜的别院,抚平胸口,大口啃下一块刚偷的酱牛肉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