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一定在风暴中心
有可能在风暴开始之后
#
李老道站在巷子口,习惯性地伸手到口袋里摸手机,结果他的金拳套撞在金甲叶上闷闷地响了一声。
“没事没事,没刮出痕迹。”
李老道的意识深处有个声音不满足于这样的敷衍,在格子间里大雷霆,连续踢倒了几张桌子。于是老李只能低下头,把那片甲叶掀起来给他看:“说了没划到……”
在离巷子口不远的地方,一条扁扁的巨鱼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连鳃都不扇了,看样子已经彻底完了蛋。在死鱼旁边,还堆着一大滩银光闪闪的小鱼苗,这会儿也正出刺鼻的腐臭。
“你平时捂鼻子是怎么捂的?”老李问金甲人。金甲人的意识气哼哼地把一台显示器从桌面上拽下来,还在上面踩了一脚,显然不乐意提供什么建议。他的这种反抗行为倒是有可能对老李的心理健康造成一定的影响,不过那肯定是老李思维中的小小办公室结束休假之后的事了。
他屏住气息,凑近了一些。这两堆死鱼的尸体里已经没有鬼魂残留在上面了,抛开难闻的气味和正快腐烂的尸体不论,这现场也太过于干净了。
“这现场也太干净了。”有人在老李身后说。
老李叮铃哐啷地扭过头一看,现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穿着连身工作服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提起自行车放下脚撑。
“哟,李经理,好久不见。”维修工锁好车,提着工具箱走过来:“这是你弄的?”
老李摇摇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工人探头望了眼那两堆死鱼,蹲下身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具防毒面具戴上,又拿了柄螺丝刀捏在手里。
要放在平时,老李肯定不会乐意让友商当面抢他的生意。但是现在这会儿情况特殊,老李自己都找不到可以对话的鬼魂,他倒不如后退一步,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维修工用螺丝刀撩开了地上的那摊衣物,从皮风衣下面翻出了一张卡片。他小心翼翼地捏着那张卡片看了看,唔了一声。
“谁跟我解释一下这个无限脂溢性皮炎游戏是什么?”工人从衣兜里抽出一只塑料袋抖开,把那张卡片丢了进去,封上口:“谁知道这个无限脂溢性皮炎游戏是什么?”
无人响应,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我以为这是贵司的服务。”老李说。
维修工看起来不光有些惊讶,还隐含着一丝愤怒:“我……”他把装着无限脂溢性皮炎游戏终端的塑料袋丢回工具箱里,有些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消毒液,在手掌中间挤了一点,揉搓起来。
“这确实是我司的服务,这整个场景都是。”工人挥了挥手:“但是我们一直使用的是主神游戏这个名字,这是我司的注册商标。”
老李知道他们的竞争对手对知识产权有些古怪的执着,总是语焉不详地提到他们“注册”过“登记”过,或者拥有某项“独占”权利,却从来不肯明说这些权利取得了谁的背。替代生命集团对此秉持着一种默认的态度,他们双方在上一次冲击中受创颇深,没有必要为了重新明确双方利益的边界再起冲突,于是就这么保持着一条暧昧的界线。
“这位李瑞先生,还有现在被你控制着的这位姜宝宁先生都是敝司的客户,如果你回去查看1998年的相关档案——我记得99年初有一份白皮也包括了1998年度所有‘预定特权用户’的名单——你就可以看到他在意外死亡之前与敝公司签下了一份合同。”
老李叮铃哐啷地耸了耸肩,他现在联系不到替代生命集团,无从查证,不过对方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
“那么,谁来告诉我,这个无限脂溢性皮炎游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刚才是你们谁提的工单?”工人有些郁闷,同一个问题问三遍就说明他确实没什么办法了。
维修工很纳闷,他在a系统上收到了一份故障投诉,说是某个用户召唤的东西没有送到。当然,要说纳闷,实际上那匹天马也很纳闷,它正正等着通过传送门呢,闸机忽然就在它的前后腿之间合上了。这倒不算很奇怪,召唤术被打断是常有的事,一般来说天马和其他神奇生物总要在休息室里等到最后一刻,等助理确认过召唤仪式成功之后,才去传送大厅等着出门办事,反正在过场的时候还得播放一些华丽的视觉效果。奇怪的是领班告诉它,召唤术确实成功了,施法材料也被消耗了,只是他们没有收到,所以天马也不能回去休息室享受sa,只能继续在那干等着现场人员去解决“技术问题”。
老李刚把王钟送回医院,一时找不到人解答这么个问题。能回答问题的只有闷闷不乐的姜宝宁先生,此刻正萎顿在一张椅子上。
老李打开了办公室里的日光灯:“你们之前玩的是这个‘无限脂溢性皮炎游戏’吗?”
金甲人见灯光亮起,似乎更加郁闷了:“是啊,呃,好像是吧,好像不是……这很重要吗?”
这要是问老李,老李肯定觉得不重要,但是那位姓名不详的维修工肯定不这么认为。
“他说是也不是。”老李简要地转述了金甲人的回答。
维修工看了眼表,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让我直接问他?”
老李仰头望了望天色(头盔在背甲的后颈部分狠狠刮了一下),天上没什么云,不过好在阳光也不怎么刺眼。
“你叫他别轻举妄动。”老李有些不放心,缩回他自己的意识里和姜宝宁老兄又沟通了一番,这才打开他那一身金甲,化作一股阴风飞出来,带出了一些属于“李医生”的衣服碎片。
金甲人刚刚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就现在这个瞬间,他其实并不能扑上去卡老李的脖子。其一当然是因为谁都没法掐一股阴风的脖子,这同样也是人们化作阴风之后总忍不住会搞恶作剧的原因。其二是……金甲人这会儿觉得奇痒难忍,他差点忘了自己平时是怎么挠痒痒的,显然老李在控制他身体的时候也不知道,各种奇奇怪怪的不适在这一刻一齐爆出来,激得金甲人在原地跳了几下。
“姜先生,请到这边来,配合我做个简单的测试。”
金甲人还以为只是接上几个电极什么的,还想着此仇不报非君子,转脸就见那维修工抽出一柄瑞士风格的斧枪当头劈来。金甲人抬手一接,斧刃已经从双掌之间劈下,把他整个人都被劈成了两半。
维修工把手上的deg工具靠墙立好,冲老李点点头:“让您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