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
简言之,曹操少有游侠气。
众人在营中饮酒作乐。
初时,随郭嘉而来的一众游侠,还小心拘谨,但杯酒入肚,不免有放浪形骸,以至于有违礼数者。
席间,夏侯渊、曹仁、曹纯对此皆面有不满。
终汉一世,游侠都近乎贬义。
唯独曹操不以为意,言笑自若。
众人欢饮,直至天黑。
以这些游侠的身份,何曾被贵人如此礼遇?皆是大感快意,不免喝多了些。
曹操吩咐卫士将他们带去休息,而后不等郭嘉开口,便邀郭嘉“同榻而眠”。
老实说,郭嘉心里对于两个大男人“同榻而眠”有些抵触,但也知这是当世之人礼贤下士必备的手段,只能应允。
二人纵论古今,夜话多时,谈兴非但不减,反而愈加浓厚。
忽而,曹操长叹一声。
郭嘉哪里不知曹操这是有话欲说,便问道:“将军何故作此长叹?”
曹操再发一叹,喟然道。
“奉孝可知,前日,本初竟私与我言,天子幼小,为董卓所胁,又远隔关塞,不知存否。”
“为使联军不为董贼所迫,当另立圣明天子。”
“吾再三劝告,本初皆不置可否,依我观之,其另立天子之意甚坚。”
郭嘉适时露出愤慨之色,言道。
“幼主微弱,受制于奸臣,此非主上之过。”
“袁车骑无伊尹霍光之功,却欲行伊尹霍光之事,此举甚是不妥。”
“若果真改易,天下谁能安心,汉室权威亦将大损,实非忠臣可为。”
曹操颔首,说道。
“诚是此理。”
“故吾那时便与本初言明,纵然诸郡长吏皆面北,奉刘伯安(刘虞)为主,吾自西向,以为幼主尽忠!”
“将军真乃汉室忠臣!”
“若使天下人皆如将军这般,忠于王室,四百年煌煌大汉,岂会有今日之难?”
郭嘉称赞一番,而后肃然道。
“袁车骑身为山东联军之盟主,不思迎驾东归,反欲行此大逆之事。”
“其人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为制其乱,将军宜早做谋划。”
曹操目光一动。
郭嘉所言,正是他近日屡屡思索之事。
奈何时局混沌,纵然终日苦思,亦如雾里看花,难有一得。
他从榻上起身,跪坐席上,沉声说道。
“奉孝乃高明之士,必有教我者,敬请直言,操必洗耳恭听。”
“不敢。”
郭嘉亦是起身,改为跪坐,在脑中整理了番思绪后,徐徐说道。
“昔日楚汉相争之时,高祖据巴蜀之地,并有汉中,而后东出,四年平羽,遂得天下。”
“王莽篡汉时,世祖光武,亦是尽占河北之土,得幽州突骑为己用,戡乱定暴,方能再兴汉室。”
“汉室二祖,皆先有根本之地,深根固本,故进可攻伐,退亦可固守。”
“以此观之,将军欲成大事,当先取一地为立事之基。”
曹操闻言,心中大为认同。
只是,天下共有十三州,郡国合计百余。
兵家必争之地、偏僻苟安之所,各有利弊,难以取舍。
再者,州郡皆各有其主,若盲目攻伐,又与董卓何异?
他问道:“若依奉孝之见,吾该取何地为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