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情应是后宫的事情，怎么又同萧九衿有关呢？ 太后不满地说道：“皇后难道不知安乐的祖父是谁？虎父无犬子，哀家相信安乐定然会懂得医理。” “更何况？安乐这么做难道不是顾及皇家的脸面？皇后，你说是吗？” 太后的声音冷冰冰，如同一场冰凉的雨朝皇后淅淅淋淋地淋过去。 皇后跪在地上，听到太后的话，温和的脸上终是露出一丝不满，可这不满很快便从皇后的脸上消失，皇后垂头，说道：“皇额娘教训的是！儿臣知错，关心则乱。” 这事一时半会也是查不清楚，许太医死了，那便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太后此行，实际上也是对皇后敲打。身为后宫之主，竟丝毫没有察觉。 因此哪怕皇后再诚恳，可太后依旧没有让皇后起来的意思。 皇后到底娇生惯养，养心殿的地板又硬，多跪了一会儿膝盖便肿了一块。 还是庆帝让皇后起身，皇后这才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庆帝也已经说了，将要彻查此事，芳嫔见状，到底是放心了。 同太后寒暄一番后，萧九衿便想着抽身。这毕竟是皇家的事情，她虽然是安乐郡主，但要论血缘的话，与皇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至于后宫争斗如何，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如今她只要洗脱冤屈便好了。 离开养心殿后，便看到芳嫔的人请萧九衿过去一趟，这一回不再是香莲，而是新来的婢女。 等到了宫殿后，芳嫔刚见到萧九衿便想着跪下感谢，萧九衿连忙扶住了她。 “郡主当真受委屈了！本宫实在没有想到，香莲竟然会说出那般说。让郡主寒心了。”芳嫔眼帘微抬，不好意思说道。 她在后宫中无人可信，偶然因为萧九衿这才得知自己身中剧痛。 而萧九衿更是冒着危险来为她医治。虽然不知道萧九衿的医术是什么时候学来的，可自己如今不正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吗？ 然而她愧对萧九衿，想当初在营帐的时候，萧九衿曾问过香莲是否可信，芳嫔信誓旦旦地说道，香莲是她的心腹。 可后来如何，那时候芳嫔被认定为死了的时候，香莲就这样对她的恩公。 萧九衿这般为她，却因为她落得进天牢的结局。幸好，萧九衿并没有什么大碍。 否则，芳嫔今日也没有脸面再见萧九衿。 “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香莲是香莲，娘娘是娘娘，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只是安乐不明白，香莲当初为何要那么做？又或者，是否有人要香莲这么做！”萧九衿接过芳嫔递过来的香茶，开口说道。 “郡主的意思是？”芳嫔狐疑说道。 她当初稀里糊涂的就被人下了毒，到如今连凶手还是不清楚是谁。 不过她心中其实有所猜测，但碍于那人的权势，所以不敢在庆帝面前说出来。 萧九衿抿了一口茶，随后轻轻将茶身放下，杯中的茶水还在荡漾，倒映着萧九衿绝美的脸庞。 她看向挂在墙上的山雀图，山雀虽弱小，可为了自己的孩子选择同猛禽搏斗。 哪怕不一定有奇迹发生，但只要敢于搏斗，那总好过引颈受戮。 “或许，可以通过香莲查一查背后的主使是谁！”萧九衿开口说道。 话点到如此，芳嫔自然明白该如何做。又同萧九衿寒暄了一番以后 ，芳嫔这才放萧九衿离开。 临行前，萧九衿叮嘱道：“娘娘还是得多注意身子才是。如今毒性虽然去除大半，但到底还是亏空了不少气血！” 方才她才能为芳嫔把脉，发现她体内的毒性比之前少了不少，萧九衿安心多了。 芳嫔很是感谢，又命人送了好些礼品。哪怕萧九衿再三推辞，可实在奈何不了芳嫔的热情。 回到承恩侯府后，还没有踏入子衿阁，春杏便准备了柚子叶以及火盆。 左右进天牢还没有一多久，可到底是晦气。跨过火盆，又用柚子水清洗了一番，萧九衿只觉得神清气爽。 一旁的春杏看着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不留神差点被那烧着的火盆给烧伤。 萧九衿开口问道：“春杏，我不在府中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进天牢的时候，她便同裴素吟交代过，千万不要让姑母知晓自己进了天牢的事情。 想起姑母的身子，萧九衿的脸上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春杏想了想，可知晓怎么样也都瞒不过自家的小姐，她沮丧说道：“夫人的身子愈发不好了！特别是
知晓小姐入了天牢以后。” 难怪回来的时候，她便觉得眼皮一直在跳。原先还想着先去子衿阁梳洗一番，如今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 可还没有赶到金云阁的门口，却听到里头的大夫无奈地说道：“老爷，夫人还是熬不住……” 裴牧似是早就知道结果一般，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良久，才对身边的下人们吩咐道：“去给夫人准备后事吧！”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萧九衿手中的平安结缓缓落在一旁的草地上。草地柔软，那轻巧的平安结结结实实地躺在草地，没有落出一点儿声音。 兴许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裴牧一回头，便看到萧九衿呆呆地站在不远处。 少女身着一身浅粉色的羽衣轻绒长衫，肤色似雪，唇红齿白。绝色的面容如同在冰天雪地一般冻住了。 一阵清风吹拂，将她及腰的三千青丝吹得晃动起来。她走上前，不顾裴牧眼中对她的厌恶，不敢置信地问道：“姑父，大夫说得可是真的？” 金云阁的药香袅袅，光是站在门口已然闻到很重的药味。 裴牧本是讶异萧九衿怎么会平安无事回来，近来因为萧清凝病重，裴牧为树立一个好丈夫名声，同朝廷请假。 念在其劳苦功高，庆帝也就允了。 但裴牧毕竟是个老狐狸，哪怕眼前见到自己不喜的侄女，还是装着说道：“大夫找了好几个了，都一样的结果，回天乏术！” 裴牧说完，脸上还挤出几滴眼泪了，旁人见了唏嘘不已。 一代丞相，为了发妻洗手做羹汤。 更何况，这是裴牧的第二次丧妻之痛。年轻的小丫鬟们看到，无不同情裴牧。 回天乏术四个字在萧九衿的脑海中回荡，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金云阁。 走进去，萧清凝的脸色煞白，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就连萧九衿叫她，萧清凝也没有任何反应。 “小姐总算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小姐不知，夫人昏迷前念叨得最多得便是小姐。特别是知道小姐入了天牢以后，夫人一时气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之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李嬷嬷红着眼说道。 如若夫人知晓表小姐平平安安的，想来病情也会好些吧？ 只可惜，命运弄人，小姐回来得实在是太晚。 萧九衿很是自责，如若不是她，姑母说不定病情会好转。她抓起萧清凝冰凉的手放在脸上，哭着道：“姑母 ，棠棠回来了！姑母快醒醒看看棠棠。” 萧清凝依旧昏迷不醒，任凭萧九衿怎么喊叫也没有任何反应。 可萧九衿还是不死心，方才大夫说的姑母熬不住了她始终不信。她悄悄在姑母的手腕处把脉。 而这一回，她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姑母诚然如同大夫说的，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如若说，没有为姑母把脉前萧九衿还存在着侥幸。然而，当她真的把脉后，却如同在寒天中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 或许是听到萧九衿的声音，萧清凝竟醒了。一向保养得当的脸竟多了细纹，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去牵萧九衿的手。 没有责怪，也没有问，萧清凝紧紧牵着萧九衿的手，唯恐这是一场梦境。 可再看面前的众人，再加上棠棠哭红了的双眼，萧清凝明白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她轻轻咬了下舌尖，打起精神道：“棠棠平安无事回来就好。只是 ……” 窗外春光明媚，鸟雀啼叫，连同那沉睡一冬的海棠花也悄然开放了，大大小小的蝴蝶驻足在其中，看着好不自在。 萧清凝看着窗外的好风光，眸光闪亮。她深知，这是她见到的最后一个春天了。 可她却并不遗憾，她只是有些感慨，不能看着棠棠和子康长大了 。萧清凝苍白的脸上抿了抹笑，“只是姑母护不了棠棠了，从此以后，棠棠可要收敛性子。千万莫要同姑母一般……” 话还未说完，萧清凝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涌现。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丹青色的鹅毛轻绒，血花肆意绽放，晕染了床榻。温润的阳光洒落下来，给金云阁镀了层金光。 吐完血后，萧清凝抓着萧九衿的手忽然摆落下来，怀中的用金丝写着的团团二字格外的刺眼。 李嬷嬷知道，主子已然是强弩之末了。如今主子去了，怕是能下去同小小姐团圆了。 千万莫要同姑母一样，误了自己的终身！ 萧九衿听到姑母的心声，可她还要问个为什么的时候，床榻上的女子却永远不能回应她。 萧九衿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金云
阁，在一片痛哭声中，她倒显得格外平静。 树梢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堆喜鹊，许是看着金云阁热闹不已，喜鹊也同唱戏一般唱了起来。 萧九衿怔怔地望着树梢中的喜鹊，心中悲痛不已。哪怕重活了好几世，可她到底还是救不了姑母。 不远处，裴素吟忧心地看着萧九衿。 似是看到了依靠一般，萧九衿走了过去，全身瘫软在裴素吟身上，“吟姐姐，我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