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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第二天一早,邵代柔被一串轻巧的敲门声叫醒,先是怀疑今儿钱嫂子是不是没用饭,那副恨不得把门板拍下来的劲头去哪里了? 结果一开门,门外站着个头上还顶着两结总角的小丫头,一副怯生生的小模样,朝她行礼,“奴名小花,往后跟在大奶奶左右,伺候大奶奶起居。” 邵代柔往外头伸了伸脖子,迎面吃了一嘴风,忙把脑袋缩回来,“钱嫂子呢?” 刚开始她还在腹诽,一准是钱嫂子嫌在她跟前没油水捞,托了人换到有利可图的职上当差,推个小丫头过来顶缸,结果听完小花的话大吃一惊,“发卖了?!” 邵代柔把小花领进屋里,面上还震撼不已,“为什么发卖?” 小丫鬟呢,原先倒是在熊氏院子里伺候的,可惜年纪不大,个头矮了,擦个架子都要费劲踮脚。 熊氏嫌她手脚不够利索,轮不着进屋子。这回把小花指派给邵代柔,一来么,到底是卫将军过问的事,遣她自己房里的人去伺候,算是诚心;再来小花是自己院里的出去的,好歹也算自己人,今后想得些什么消息,来得也便宜些。 邵代柔倒不关心这些,她只巴巴追问钱嫂子的事。 小花昨儿白天当值,夜里歇得早,小孩子又睡得实,答起来也就比一问三不知稍好一些,“好像是钱嫂子吃酒耽误了事,昨天夜里七老爷和七太太带了好多人去抓,闹出了好大的阵仗!才刚我来的路上还撞上管事的带牙行婆子进来呢,估摸着天亮就要领人走了。” 这头说着话,邵代柔顺着往窗外一瞥,赶紧动起来,“咱们动作得快些,别等天都亮了,我还没往灵前去。” 冬天亮得迟,外头一片黑灯瞎火的,这个时辰,其他院子里早就有人来来往往了,就只有邵代柔这处安静,原本就位置僻静,黄皮惨死之后,就更没人往这头来了。 “要不……”想起来时吓得小腿打筛的经历,小花掐着胳膊瑟瑟发抖,“要不……奶奶还是换间屋子住吧,这间外头死过人,瘆人得很!” 邵代柔埋头穿衣,满不在乎,“哪儿没死过人呢,大爷不是也在外头灵堂里躺着?你跟着我,总是要往灵前去的。” 小花一噎,怕当然也是怕的,但说什么也不能直说,手上给邵代柔递着篦子,舌头还在打颤,硬着头皮说:“那……那大爷到底是不一样的。” 邵代柔扭身接篦,一看到小花就令邵代柔想起妹妹宝珠,尽管小花比宝珠要小上几岁,相貌也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到底都是女孩儿嘛,女人待女孩儿,总是要心软些个。 邵代柔想了想,半是劝诫半是警告对小花道:“你可想好了,大爷撒了手,我屋里是没什么奔头了。你年纪还小,往后要想谋个好前程,还是早点另找出路才好。你要是另有去处,我不拘着你。” 没想到小花心眼实,老老实实摇头答道:“七老爷千叮万嘱,将大奶奶伺候好了,往后肯定少不了好处。” 李老七能有这好心? 打死邵代柔都不信。 不过暂且先这样吧,李家是李老七夫妻做主,他们要塞谁过来,难道邵代柔还能有话语权不成? 只是怪在钱嫂子到底为什么被发卖…… 邵代柔是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当她在灵前见到卫勋时,没忍住第一时间分享了这个消息——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知不觉将卫勋视作了可以毫无保留分享消息的人。 想想也是,除了他,人山人海,却举目无亲,她还能够和谁说道呢? “兴许这就是恶有恶报吧,看来老天爷偶尔还是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底下的。不是我说,那老婆子可是真可恶!” 邵代柔手里叠着黄纸,压低嗓子对卫勋迭迭抱怨。 卫勋也是昨日才知道钱嫂子竟然对邵代柔慢待至此,他问道:“主归主仆归仆,大嫂为何不早些惩处?我观大嫂,应当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脾性。” 邵代柔眼珠子提溜提溜转了一圈,这话是在嘲讽她吗?换作是个官家小姐,遇上这样的描述,怕是羞愧得要跳河了。 她调转头看他,落进他眼底的赞许里,发觉他似乎居然真的是在夸她。 她眨巴眨巴眼睛,瞧着他真奇怪呀,自古女人逆来顺受百依百顺才是常态,在他眼里,怎么好像不一样的? 只是想也想不明白的,邵代柔只好继续说回钱嫂子,说回她跟钱嫂子之间的经年恩怨。 只说李家打着“侍奉尊长”的名,想借邵代柔拿捏李沧,几年间从未停止过派人去邵家要人的举动,开头还虚情假意好好说话,后来见邵家人态度坚决,便几乎每回都派了家仆打砸骂街,一旦邵家把金县令推出来,李家就会说

是家仆歪曲了主子的意思,不干李家的事,坏极了。 而这帮上门撒泼的家仆中最积极的,莫过于一帮仗着年纪老脸皮贼厚的,其中又以钱嫂子为代表。 后来邵代柔想过,钱嫂子每每冲在第一个,当真是因为对李家忠心耿耿吗?也未必吧,只是借着由头好发泄恶意罢了。 “实在可恶!” 邵代柔说到愤懑处,嗓门不自觉拔了几分,引得几个李家小辈往这头看,她气得眼皮子恨不得飞到天上,踹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吧嗓音压下去,低着说:“后来见我不肯,那恶鬼投胎的老婆子!趁乱抽我耳刮子,力气简直如同蛮牛!我被她打中了好几下,扇得我脸都肿了,你知道最厉害的一次有多肿吗?有这么这么这么高!” 她照着脸上连比带划,嘴噘得恨不得三尺高,“简直像烧红的烙铁,夜里疼得睡不着,我妹子宝珠拿巾子浸了凉井水给我敷脸,贴在脸上,冰得我一出溜。哼,好在后来养养是没破相,不然我哪能忍得下这口气!非得撕了那老夜叉不可!” 说着,她又有些得意,一手叉了叉腰,下巴扬起来,“不过我也没吃亏,我扯她头发了,还挠得她脸上全是血印。” 说完才后悔,一时反应过来,卫勋是什么人呀,女人之间抓头发挠脸的事迹,实在不值得往他面前炫耀。 他正低头将火盆里的星子挑高,邵代柔心中讪讪,偏下脑袋去捞他,发觉他眼中并无嫌恶,只是对她说:“大嫂没吃亏就好。” 听听,这话的立场偏得,就像他跟她是一伙的,无论她做什么坏事,他都会偏心于她—— 事实自然不是如此。 邵代柔已经习惯了大喜大悲,于是想了想,又气不过,两条鼻管子咻咻出气,“谁知道,到了李家来,还是栽这恶婆子手上了。要不是她无缘无故被发卖,往后还不知道要闹得一天星斗呢!” 她时而斗志昂扬时而怒目切齿,一颦一笑都真真切切,再不像与身后白幡融为一体的影子,灵动鲜活得让人无法忽视。 这让卫勋的注意力无法不落在她身上,他看她几眼,“往后再遇到这种事,大嫂千万以保重自己为上,他要使蛮力,你就报官。” 邵代柔嘲讽笑着摆了下手,嘁了声,“官爷才懒得管这种闲事呢。” 卫勋不置可否,邵代柔不想话题就此打住,她留恋地往下说去,想与他攀谈,却止不住话语里丧气的成分:“这才是个李家的仆妇,县令大人就在那里和起了稀泥。要是欺负我的人来头比李家仆妇要大,县令老爷不得给三分面?那我到哪位官爷大门口哭去?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哪个青天大老爷才肯为我这样的人作主?” 邵代柔怨中带恨,恨里却被一层浅薄的讥讽填满,削弱了恨和怨,被一层名为认命的网网罗其中。 她的情绪起起伏伏,卫勋慢慢低下眼看她,看见她寡淡面目之下私藏的跳脱色彩。 被他平直地凝望着,烟雾也缠人起来,邵代柔呼吸都快停滞住了,他端正的注视似乎与袅袅烟雾纠缠在一起,将她一颗乱跳的心死死揿在胸口。 她呼吸困难得紧,手与脚都不知道该哪样摆放才好了,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正想找个由头岔开话题到别处去避一避,就听见他说: “大嫂到卫府来,不过不必哭,万事我替大嫂做主。” 有什么不着痕迹地捕捉着她的一颗心,让她听见了心脏在耳朵里的隆隆响声。 邵代柔诧然盯住他宽厚的肩膀,喉咙里变得古怪极了,又软又紧,有种难以抵抗的想要依赖的冲动,她想脱口而出让他不要对她这么好,但又好像有些说不上,卫勋当真是因为她这个人才想待她好吗?其实倒不如说他是看在亡友的份上来救苦救难的吧。 这么一想,好像又有些泄气。 心思一乱,余光就开始飘,每当邵代柔飘飘欲仙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座巨大的黑色棺椁就如同庞大的幽灵,及时将她的思绪拽回这并不美满的人世间。 无论怎么说,李沧还是算她名义上的丈夫。在丈夫的白事上,竟然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依靠的冲动,从此怕是再也不能走贞节牌坊底下过,免得被牌子掉下来砸死。 她目光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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