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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病危

袁熙从无极县返回时,只看到快要腐烂的躯体,“头呢?”甄宓说:“长安城墙上。” “这么说,那女娃也留不得了,你看谁合适,赶紧送人,这家里,个个豺狼虎豹,哪里养得大孩子?” 甄宓也说:“送出去也好,免得将军一时想起幻儿,容不下她生的闺女,简良子的兄嫂不是在城中做米油生意,钱粮富裕,宅院又宽阔华丽,家中无人做官,只简良子是个军中小卒,将来即便刮什么风下什么雨,朝局如何动荡,他们这类人家总是不用怕的。” “你做主,就交给他们养吧。” 袁熙很疲累的样子,洗了把脸就脱靴上床了,没立刻入睡,闭着眼睛同甄宓讲话,“从前答应为你报甄勇的仇,想着这次偷偷去无极县提你舅舅和表兄的人头回来好叫你欢喜一回,不想,他们听到风声提前投降了曹孟德,曹家的军队守着城门,我知道不是对手,就回来了。” 他声音细小接近于无声,像是梦呓,“你嫁了个没用的丈夫。” 甄宓看他时,袁熙已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黄杏收拾衣裳时,从甄宓的腰封里掉出封信,信封上有个曹字,“少夫人。”黄杏将信件呈上,甄宓却不接,这正是司马懿替曹子桓传递的那封信。 “烧掉,或者是撕碎了喂鱼,随你的便,总之处理好它。” 黄杏揣着信,等到府里人都睡下了,才点油灯,捏住信的一角,把另一角放到灯火上,好不容易烧出簇火苗,她又后悔了,拿手去捂灭那火。 好奇心驱使,冒些风险也要看看。黄杏小心翼翼抠掉油蜡,撕开个口子,将信拿出来,只有薄薄一张,为了更好的看清,她把油灯挪近了些,摊开信纸,上面的字叫她像被什么咬了一下,飞快地丢开,信纸落到油灯上,转眼就烧成了灰。 春日赏花宴结束后,袁绍陡然发现军营中少了十多个高级将领,家眷细软也一并消失,查问之下才知都是跟着一个叫司马懿的跑了。 “引狼入室!”他摔了杯盏,瓷器碎片溅在戚氏裙摆上,“司马懿,曹军中一个无名小卒,说在彼处不得重用要投靠与我,本将军爱才惜才留他在府中住了几日,谁知此贼包藏祸心竟然拐走我军中大将。” 戚氏替袁绍揉着心口,劝慰他身体要紧别动气。 “怎能不动气?那一战败后,本就没什么能用的人了,如今釜底抽薪,就剩下些虾兵蟹将,莫说是反攻曹孟德,就是守着现有的寸土怕也难了。” 袁绍喷出口鲜血来,戚氏见了,魂飞魄散,连忙喊人,一会功夫,来的人挤满了屋子,郎中把了脉,说是郁结在内,毒邪不散所致,扎了针,开了药,袁绍勉强睡下。 背地里,戚氏对甄宓哭诉,“将军的身子外强中干,早就亏了,这次发病,想是积到一定火候,爆发了,此处没旁人,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怕怕他是不能再好了。” 甄宓心知袁绍大限将至,无谓说虚情假意的话安慰,便对戚氏说:“要是将军真有三长两短,你有何打算?” 戚氏哭的更加厉害,攥住甄宓的手不松开,“到时我们孤儿寡母就只能仰仗你们小夫妻了,你知道我性子软,没什么宏图大志,只图个富贵安逸,况且幼子尚未足岁,不会去争你们的东西。” “夫人不必解释,世子与我都并没有疑心过夫人,都是自家骨肉,不会有刀光血影的事。假使将军挺不过这一关,夫人好歹也算世子的母亲,我们定当妥善安置,好好侍奉,至于小公子,就更不必说了,那是世子的亲兄弟,待他长大,会读会提枪时,还指望着他替世子分忧呢。” 戚氏袖干泪滴,“你如此说,我便安心了。有件事要提醒你,刘暖不是善人,她除掉了幻儿,下一个恐怕就要对付你。” 真印证了戚氏的话,隔了两三天,刘暖便去拜见甄宓,还提了好些吃的。 “都是随我来邺城的嬷嬷做的,荆州小食,少夫人尝尝。” 黄杏唯恐有毒,推说少夫人刚用完早饭,不宜多吃。 甄宓却从食盒里拿出一碟鱼糕,尝了一口说:“杏儿多虑了,刘姑娘比幻儿姑娘有些脑子,即使嫌我碍事,也不会使下毒这种低级手段,鱼糕不错,就是有些粘牙。” 刘暖也决定不装了,“世子常赞少夫人静贤惠,不妒不争,是个内宅难得的善人,我却不信,一个跟在刘夫人身边十多年的丫鬟,再善能善到哪去?无非是装的好些。” “我父亲是刘夫人的亲弟弟,常同我说,他那个姐姐心肠最为歹毒,偏还吃斋念佛装的跟菩萨似的,我看少夫人是把旧主的这一套学到手了,先是应承帮幻儿,而后调转枪头逼着我去除掉幻儿,好一招借刀杀人。” 甄宓问黄杏:“我逼她了吗?” <

> 黄杏:“哪里逼了?明明是她自己想杀幻儿,怎么还怪我们少夫人?” 刘暖笑:“不错,我想当正室夫人,更想有朝一日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所以世子身边的女人一个也不能留,本想先对付你的,谁知她先撞上来了。” 黄杏赶紧护在甄宓前头,骂道:“你这个下三滥的玩意,我们世子一年之中不知道过手多少个女人,真把自己当盘子菜了?凭你,也想做世子夫人?我们少夫人挥一挥手指头,你今天就得从将军府滚出去!” “为什么我做不得世子夫人?她甄宓是小妾生的,我也是,她寄人篱下学会察言观色,难道我就不是?她会计算人心暗箭杀人,我也会,论美貌,对付男人的手段,我也只会比她强,你倒说说,为何她做得了正室,而我做不得?” 黄杏一时说不过她,卡了壳,愣住了。 甄宓托着下巴,哦了一声,问刘暖:“那你说说,怎么做这个正室夫人?是赶走我,还是杀了我?” “你总还记得曹子桓吧?” 甄宓吃了一惊,立马怀疑是那封信泄露了,看了看黄杏,黄杏附耳道:“信早烧了,绝没人看过。” 刘暖更显得意,兀自坐到了甄宓对面,眉梢嘴角都是得逞的笑,“你以为做的隐蔽,就没人发现,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婚前失贞,早就是曹子桓的人了,世子好苦,被你蒙骗,还夸你静贤惠!” 甄宓泰然自若,“我与世子幼年时就相识,共同侍奉在刘夫人身旁,事事携手并进,我与曹子桓有无瓜葛,成亲时是否完璧,他怎会不知?你编出这些故事,只怕是没人会信。” “没抓到把柄,你以为我会来见你?”刘暖道:“甄宓,你得意不了太久了,人证此时就在邺城,我会待他去见世子,到时看你还怎么抵赖?” “人证?刘姑娘编排故事还不够,还请了人来演一出?” “告诉你也不怕,秋后的蚂蚱你蹦跶不了多长时候,这次来春日赏花会的人之中,有从前在曹营侍奉的人,说曹家二公子曾与一女子在营帐中苟合,这女子正是袁家的少夫人。” 甄宓捏了捏手里的帕子。 刘暖逼近一步,又问:“一年之前,将军的小妾暖柔死的那时,别说你没去过冀州。” 黄杏替甄宓辩驳:“去过冀州就一定是去曹军军营吗?那会咱们是同曹家打仗呢,少夫人怎么会去见曹子桓?” “也可能她本就是曹子桓的人,身子和心都给了曹家,嫁给世子,只不过权宜之计,实测是曹家安插在将军府的内应。” 甄宓摇头轻笑,“我既身心都给了曹子桓,彼时留在曹营就是,为何还回邺城?世间有那般的痴情女子,甘心为一个男人的事业去嫁另一个男人?你的话自圆其说都难,拿去诓骗世子,他怎会相信?” “信不信,你说了不算,我这就去找世子,最后叫您一句少夫人,请备条美观精致的绳,留着等会上吊吧。” 刘暖大笑着离去。 黄杏冷汗直下,等了好大一会,却只见甄宓喝茶吃刘暖送来的小食,并不说有什么对策,“少夫人,火烧眉毛了,咱们怎么办?不如拖住世子,找人去杀了那个人证?” “慌什么?”甄宓吐掉刚嚼了两口的枣糕,“太甜,荆州的东西如此难以下咽。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田地,只有静观其变,见招拆招,说去杀人证,你晓得人证在哪?” “世子最近跟刘暖走的亲密,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万一他信了她的” “你也知道世子耳根子软,焉知到了我这里不软?” 酉时,日落黄昏,袁熙来了,拧着眉,耷拉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下人们同他招呼,一概不理,径直到了屋里,问黄杏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沐浴,就快好了,奴婢给世子沏杯茶,略等一等。” 袁熙喝了口茶,说太烫,推到桌边,险些掉了,“怎么还不来?你去催一催。” 黄杏出了门口,复又折返,禀道:“世子,少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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