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苏所坐的大石头,离秦家一伙人很近,却根本没人会在意他。
所有人都知道狗娃儿是个二愣子,偶尔嘲笑几句,或逗着玩儿,解解闷儿的事也有。但一个话题再新奇,时间久了,总会失去趣味。
谁也不会整天嘲笑一个傻子。除了那些半大孩子,多数人只会把他当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私盐贩子多是宋国退役边军,及其家人。无数士兵退役之后,生活没了着落,便组织到一起,凑成一支走私队伍。他们背着青盐或是茶叶,穿过阴山古径,送往北国换取金银。
但他们并不富有。因为,每次跑商都要花去半年以上时间,所得利润中的七成,都要交给当地豪门世族。而且,每次跑商,都是一次冒险,阴山古径变数太多,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商队的宋人见到野狗村,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可以在此地休息两日,打听好情况再出发。
秦教头与南宫直便热情迎上去,靠着各自的本事,尽量多地往自家地盘拉人,情况一度十分热烈。
秦苏对两家的龃龉不感兴趣。他是来踩点儿的,并找机会混入秦家堡,与秦教头说上几句话,事情就妥了。
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禁哑然失笑。怎么跟火车站里,出租司机抢客一样,能不能有点高手风范!
特别是那南宫直,即想保持风度,又不愿落于人后,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别提多搞笑。
“一群菜鸟。”
作为自由职业者,曾在火车上推销袜子、步行街摆过地摊、菜市场批发土豆的秦苏来说,有资格鄙视这些古人。
一边儿的人嗓门都放不开。秦教头声音到是很大,可你不要那么凶好不好,先把你的狼头纹身遮起来行不行?
“还有啊。人家从宋国远道而来,又累又渴,你们一上去就说物价、说打仗,谁能听进去?能不能换几个姑娘来,准备点好酒、好菜,把人伺候舒服了,再慢慢谈商业上的事。”
秦苏再怎么吐槽都没辙,没人会听个二愣子的建议。何况,他现在的眼界不一样,真不愿去管这些俗事。
如果不是为了改善一下生活,他连晒制私盐的配方都懒得拿出来。
经过两人三寸稀碎之舌的游说,商队开始分流,一部份去往夏国,一部分去往辽国。小狗娃早看好目标,高高兴兴跑了过去。有秦家子弟疑惑望过来,小狗娃就露出一口大白牙,还以一个傻笑。
秦苏站在一个健状的中年妇人身前,用他未变声的语调诚肯地说:“大婶儿,我来帮您挑吧,您歇歇。”
那位大婶早已筋疲力尽,但见小娃儿又黑又瘦,还没肩高。笑着拒绝:“不用,不用,小娃你挑不动的,再说也没几步路啦。”
“大婶儿,您小瞧我。”秦苏扯着绳子不松手,说:“您长得像我妈妈,就想帮您,不收你钱的。”
小娃儿虽然长得黑,仔细一瞧,大眼睛尖鼻梁还蛮可爱。大婶也就笑着答应了,将绳子在扁担上多绕几圈,把一担茶叶提起,放在小娃肩上。
见小娃儿并不太吃力,才笑着问:“多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秦苏,秦家堡的秦。我帮您把担子挑进坞堡里去吧。”
秦家堡与野狗村相距不过两里地,没多久便到了。等到将这些商人住宿安顿好,秦苏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东拉西扯与大婶儿聊着一路见闻,只为等秦教头回来。
“大婶儿,我也是宋国人,却从来没去过宋国。您能跟我讲讲吗,那边是不是很好?”
“嗯,虽然宋国的气候比北国更舒适,日子一样不好过。不然,我也不会抛下五个子女,大老远出来跑商。还不是为了挣一口吃的,与天争命。”
一路聊过来,大婶对这孩子印象极好,不由想到家中老大,也是这么懂事。
“大婶儿,您的丈夫呢,为什么让您独自出来跑商啊?”
“唉,前年打仗死了。”
“宋国也打仗?”
“怎么不打?那些大家族、大人物,总有扯不清的纠葛,根本不受皇室的管。将打仗当成游戏一样,派一些贫民上战场,死了多少人根本不关心,输赢不过是赔钱、赔地盘而已。”
秦苏原以为,宋国会是北宋相似的国度。听大婶讲了许多,才感觉宋国与春秋时期相似,各大家族有如诸候国。
发动战争的理由,或许只是一场宴会上丢了面子,牺牲的永远是贫民百姓,自身实力丝毫未损。那些贵族老爷永远高高在上,谈学问、作歌赋、修武道,就是他们的日常。
却在这时,秦苏见大婶捂着肚子一脸难受,忙问:“大婶儿,是不是生病啦?”
“没有没有。”大婶像是有些难为情,说:“阴山古径走了三个月,在那些脚店吃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三天没出恭了。”
“便秘?难道这个地球没有引力……”
“啥?”
“没事,没事。”刚才思维有些跑偏,忙补救道:“大婶,我家熬了药汤,对您的症状有帮助,呆会儿给您送一碗过来。”
大婶有三急,说话都变得困难。匆匆掏出两个铜子儿塞给秦苏,就往后院跑去。
秦苏到没啥不好意思,吃喝拉撒,人之常态,与血河老祖讲的自然循环一个道理。
“或许,地球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区别。那个宇宙已经成年,不再需要修行者供养,人类才走向另一条科技之途,开始享受天地造物带来的福利。
而这个世界,宇宙初生,还在慢慢成长,正是需要万千生灵奉献的时候。”
至于,将来修炼有成,会不会如血河一般,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将自身化五行滋养天地?那还太远,根本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血河修到第五境用了一千年,谁知道自己要多久。
搬了张小板凳坐到门外,看着忙碌的秦家堡仆人,还有不断进入堡内的宋国商贩,心里有着小小的担忧。
“私盐贩子只是一些散户,眼光和实力都有所不足,到底能不能吃下自己那张配方?唉,上帝赐予我穿越的机会,却吝啬于几万两银子……”
秦苏到不是担心欠刘铁匠那十三两,只要见到秦教头,那点钱随便就能忽悠出来。
“要为以后的生活打算啊。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天天吃糠喝稀,也不能让秦燕冒着危险去山里采药。一切都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