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末那晚回去,就洗了身上的衣服。 洗的手都红了,还在一言不发地冲着上面的泡沫。 楚末平时的校服外套一周一洗。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重,她有时候从洗手间出来会闻到一点。安诺说的她家小狗身上的味道,和她身上的…… 她当时甚至顾不得尴尬…… 蹭着手里的衣服,她莫名想起了安诺身上的香味,和宋正知校服上的洗衣液香。 “小末,你咋把校服洗了?明天不是还上学?”楚母回来看见这幕,问道。 楚末:“衣服脏了,我拧得干一点再挂在外面。” “哎哟,那能干的了吗?” “妈,我明天早上能用熨板熨一熨吗?熨一熨它应该就能穿了。” “那一晚上也干不了,不行你明天别穿校服了,穿个黑裤子去。” 楚末点点头。 第二天楚末穿了半干的校服去学校。 以前楚母总说不能穿着没干的衣服,说以后去了婆家会受欺负。楚末以前还说楚母这些是封建迷信,但仍旧听着。 这一次却没有听了。 楚末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觉得上学这么累了,过去平平无奇的两年没有现在两周煎熬。 她唯一能惦念的只有学习这一件事情了,她想时间能快点走,除了学习不敢想别的。 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班里开始看自己的考场然后收拾走各自的东西。他们都不在一个考场,不仅是安诺,这几天都看不到他们了。 楚末按照考号坐到第二考场的第一行,拿出习题复习。 这个考场大都是她不认识的人,都学习很好。还有很多是上几次在一考场的,楚末见过。 她第一次坐在这,忽然有了压力。 考前二十多分钟,楚末交了本,有点紧张,拿了水杯,准备出去接点水。 “二考场,有个脸挺白的女生,是你们班的?” “脸白?你说哪个?”被问的这个男生在一考场,是说过楚末做操掉肩带的那个人。 “不知道算了。我记得她之前在后面几个考场,挺厉害的,这次在我们考场前面,下次估计得在一考场了。”男生身高快一米八,上次缺考了一门,掉在第二考场。 “哦!你们楚末呀,她之前一直和我是一个考场的。”突然闯入一道女声。 安诺刚才和别人一起去洗手间,看到他们两个靠在饮水机边上说话,便走了过来。 安诺笑起来眼睛很亮。经她一提醒,就有人和了声“楚末啊。” “不是,你说楚末啊。那确实算了,她暗恋我们班正知啊,那仰慕的眼神,喜欢正知的女生你也知道,而且她配不上你,你……” “哎—,楚末~”安诺大声叫了声名字,并且拉住男生胳膊,示意他别说了。 楚末站在他们靠着的饮水机后面,握着水杯,看着他们。另一个班的男生她不认识,所以不在意他。 而是抬起头,说:“我不喜欢宋正知。” “我没暗恋……”他。 她的话突然被“砰”的一下,椅子倒地的声音打断。 宋正知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很讨厌楚末了。 上学不早到,放学最早走,静又安分。时间长了,都不知道她张嘴说话是个什么声音。头虽是低着的,但后背却是直着,像根柔韧的杂草一样。 实际也是杂草。下游进来,普普通通地当着狗尾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名字出现在了第一眼就看得清楚的排名上。不是一朝一夕的,是积年累月攀在这个位置。 草有多耐性。 明知道压下去,一吹又会长回来。 但宋正知就是感觉到了危机感,是的。就被一株长满土的杂草而已。他有些厌恶她身上的土味儿,厌恶那根土灰色的根茎。 所以在别人说班里那个努力的静妹喜欢他的时候,他内心在嗤笑。她也配? 被讨厌的人喜欢,是件多恶心的事儿。他以为自己会这么想,但是另一种感觉慢慢地超过了这种认知。 那种感觉,是得意。 可现在看到楚末红着脖子的反驳,他大脑迟钝地“铮”了一下,才清醒过来。 她不暗恋他,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他见过了其他人对他的爱慕,所以知道她的那种眼睛就是不喜欢。 他们回头,看到宋正知用脚勾起走廊上倒地的椅子。 看过来,“你们他妈
的没话说了?” 这一声很大,其他人均是没想到宋正知会骂脏话。 “确实厉害,一考场去不了,一考场的人倒是可以上。找个一考场的男朋友看起来比排名上升容易多了。” 宋正知没看她,楚末却浑身一抖。 “宋正知!”那男生明显有些恼了。 “我说的话,你说一个女生什么意思?” 宋正知“呵”了一声。 眼神远远地,看向楚末。 仿佛在说“看到没,有人在替你说话呢。” 不知道宋正知听到了多少,同班的男生忙诶诶地道了个歉,想拉开他们,防止继续争执下去。 一群人着急忙慌地散开,分不清是谁的胳膊撞到了楚末的后背。 “啪——” 楚末手里的保温杯杯盖一打,滚烫的热水直接浇在她的手上。 她没忍住痛呼一声。 还有两分钟就考试了,没人注意到她。 不知怎么的,楚末这次一下就被烫出了眼泪。还没低头看,她的手腕就被狠狠一抓,手腕叠着肩膀压在了墙上。 宋正知低下头,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火。 “楚末,以后别让我在一考场看见你。”他压低声音威胁道。 楚末最后一秒进了考场,前面的同学正在抻着胳膊往她的后面一个座位传试卷。 楚末弯着腰跟他们说谢谢谢谢。 说完,她坐进来将答题卡传到后面。 — 天冷了,考完试出来,天色好像阴霾霾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下雪。 楚末站在楼下,将围脖圈好,又将手套戴好。 她骑了楚母的电动车来,因为今天考完试要去一个补课班。 补课班是自己的数学老师开的,之前她数学成绩上不来,楚母一直觉得是她的一个困境,让她去补一补课,说别人都上补课班,她不能总自己憋在家里学。 楚末之前跟数学老师打过招呼了,楚母也拿了钱给她。今天补课班是讲考下来的数学试题,老师让她也来听一听,假期才算正式的补。 第二天是圣诞,路上有好多卖苹果的。 灯一闪一闪的。 楚末锁上电动车,进了楼道,放下捧着的包,才去敲了敲门。 包里面是她买的平安果。 只买了一个,平安夜她想送给数学老师。去年和前年没赶上考试,班里都有其他同学送的好多,她就没有买。 今年是学校还要给初三生补好久的课,就提前考试了。 “这道三角函数题,比咱们平时做的题难了点。但是只要你们把我让你们背的公式都熟记在心里,往上摆一摆,就能想到这道题的解法了。” “老师,答案,答案是什么呀?” “我写的3……” “我算了一堆,答案……我的不知道对不对……” 数学老师往下面扫了一眼,冷哼: “答案是根号二,谁做对了?” “啊~” “啊?” “完了。” 楚末抿了抿唇。 “行了行了,这道题都做不对,10分儿没了。” 后面的题,老师没再继续给答案,而是将解题的过程。楚末认真地看着上面的过程。感觉还好,老师讲得方法更简单,但是提过自己的也对,粗心算错的话也没办法。 一张卷讲一半这节课就要结束了,下面的同学都差不多愁眉苦脸的。 “我忘了套进原式子了,” “唉,我……” 楚末不怎么注意此起彼伏的小声交流,手放进包里,摸着那个袋子。 老师突然叫了正在叹气的那个女生,“能不能满分啊?” 女生委屈地摇了摇头。 “扣几分啊?” “五六分。” 楚末耳朵挺了挺,她前面也差不多这些。 老师摇头,“不行。那宋正知得(dei)个满分。就这卷儿的题,对于你们几个来说,不算难。宋正知估计不会错函数题,你们再细心点儿吧。宋正知这样的学生,老师和家长都看着骄傲。等中考完都去好的坏的学校了,你们的人生路这就第一步分开差距了。” 楚末眼里紧张的光芒慢慢变得黯淡。抓着
包的手不再动。 大家艳羡的表情一晃再晃,她却将手又往里塞了塞。 七点多出来,天整个黑了下来。 没有下雪,但是明显降温了。 楚末抓着包塞进篮筐里,一拧钥匙门,发现车子一动不动。 她愣了下,摸着电动车仪表盘,是亮的,也有四格的电。 这车子怎么就一动不动呢? 又试了两遍,她不敢硬拧,蹲着看了以便车轮。不知道哪里坏了。 车轮完全不转。 天又黑,她没有手机。身上只有常带的公交卡。 可她坐走了公交车,电动车会丢的。 怎么办。 为什么在她身上总会发生倒霉的事情。 怎么办啊。 她着急了,原地摸摸索索半天,恐慌席卷她全身。 她完全被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