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杪尊完善了法阵后,匆忙关闭,为时已晚。 “如月!”他此刻心里担心的只有如月。 戏本已关闭,除非达到了戏本故事原来的结尾,否则谁也出不来。 云杪尊遣散了所有聚仙台的神官,独留了定和将军夫妇,祈珂和月老在此,时刻观察着故事走向。梅童也本应该被驱逐出去,但是他昂着头,纹丝不动,竟是谁也奈何不了。众人那他没办法,谁叫他背靠孟婆这一靠山,只能将他也留下。 等众人都散去,云杪尊才怔怔地问道:“如月他们若是进了戏本,会发生什么?” 月老摩挲着手,忐忑地回答道:“胡生将军与鲤神为投胎之生,您又施了法术,撤去了他们的记忆和修为,他们二人若在戏本里受到任何伤害都不会对本体造成真实伤害。但若是殿下几人……他们为擅自闯入,虽然法阵也会将他们变为幼童形态,但他们是真实之躯,若是在戏本中受了伤,便是真的受了伤。擅入法阵也会给他们带去一些伤害,恐会造成片刻失忆于修为,而他们何时才能恢复,便要靠自己与机遇了。” 云杪尊明知故问:“若是死了呢?” 月老抹了把汗,哆嗦道:“那……那也便是真的死了。” 云杪尊扶额,几乎要瘫倒在地,他指着月老,道:“告诉本尊,你的戏本都写了些什么!” “戏本之中,以下等魔人缟羽和皇族仙人祝松花为主,缟羽为沧渊族的沧洮神杖所蛊惑,失去心智为祸苍生,结尾是封印沧洮神杖,度化缟羽。沧渊族为妖族,五相涧以人族为居,分为修魔、修仙与普通凡人,长年对峙,战争四起,民不聊生。” 云杪尊疑惑道:“若真是这样,他们怎会如此痴迷于你的五相涧?” “那是因为,在戏本结尾,各族纷争被化解,沧洮神杖被封印,有了众生和平、平等相处之像。”月老道:“其实,尊君尚且不必如此担忧。” “此言何意?” “五相涧的矛盾与此刻六界之间的矛盾有相似之处,最初的五相涧也是百姓怨声载道,大地不堪受扰,最后能够化解也是依靠众人的责任心与团结之心,老夫的戏本子能够给这几位后生授责任一课,也是不枉笔墨了。” “六界都阻止不了的,是来自大地的愤怒。” 青盐山一事,看似是荒族与云族的对峙牵连了人族,实则是他们的无为惹怒了大地。 一切能够平静下来,都是在一场混乱之后。 【戏本】 正值晚冬,天降奇星,一颗一颗分散在了五相涧各地。 柏林派掌门人季恒闻一婴儿啼哭,披着外衣匆匆打开大门,只见一个襁褓婴儿独自躺在一个破烂的菜篮之中,菜篮中铺着做工粗糙但暖和厚实的小被子,小孩儿被裹得严实,正在嗷嗷大哭。 季恒连忙将其抱出,手法生疏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嘴里吐着白雾,道:“谁家孩子?也太狠心了!” 季恒立刻将孩童抱进了柏林派,生硬地哄道:“孩子不怕,以后我季恒就是你爹。”他点烛火,捡起毛巾给孩子擦拭。这孩子进了屋子便不哭了,却闹腾极了,一看就会是个调皮的孩子,但季恒却沉醉于此。 季恒年过四十,父母早亡,乱世之中,自立门派,他将一生都付诸于柏林功法,以武为主,以术为辅,教习既无仙根又不愿入魔的普通凡人武功,叫他们能够在五相涧立足。 普通凡人因手无缚鸡之力在五相涧几乎没有容身之地,又人数众多,被统称为下等人,除了少数商贾富人或是更少数有官名在身的,大多都是以做苦役、奴仆等下贱活为生,而花楼中的下等人更是数不胜数。 这柏林派中全是下等人,却是五相涧的一股清流,常有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打妖除魔更是不在话下,致力于保护所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为他们谋取公道。 季恒瞧着这孩子欢喜不已,“唤你春辰,如何?明日便是立春了,春辰色青黄,也算是应了青木城。”他伸出手指逗了逗孩子,被孩子紧紧握住,他笑问道:“你也喜欢是吧!春辰,希望你永远意气风发,自由蓬勃。” 而此刻的沧渊,梁如因被另一个神秘的人抱走抚养。 【戏本二十年后】 “今天不管怎样我都要出去!” 梁如因在水下宫殿穿梭,躲避着层层守卫师兄师姐们,“这沄之殿都逛了八百趟了,再憋着就变臭鱼了!” 梁如因是一条小鲤鱼精,在岸边被师长拾起,带回了沧渊沄之殿。沄之殿表面是沧渊王族寻欢作乐的地方,实则是它们的情报局。 五相涧称沧渊族为水妖、海妖,在五相涧还有一个规定,妖永远都不许上岸,若是上岸,一
旦被发现,不问缘由就地处死。 这也是她师长无论怎么说都不带她上岸的原因,一旦上岸,便是危机四伏。 听说沧渊族在百年前还是可以上岸的,当时沧渊主与五相涧的护城大神官相知相恋,但五相涧人民认为她是妖,会祸乱苍生,那时的她被扣了许多莫须有的罪责,最后大神官也无奈只好下决心要将她处死。 在沧渊主还抱有一线希望时,又被告知大神官从始至终只想骗取她沧渊圣物——沧洮神杖,便彻底死了心,以一己之力发动海啸与凡人大战一场,两败俱伤后回到了海里。 自此以后,五相涧设下天罗地网般的结界,再也不允许有任何妖出现,尤其是沧渊水妖。而沧渊主回到海里后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妖的寿命是人的好几倍,直至今日,百年已过,大神官早已经死了几十年,只听说沧渊主受了重伤,神志不清,回到海里后便不管不顾地抱着沧洮神杖修炼,对沧渊的一切事物置之不理,已然成了疯魔的状态。 当时的沧渊长老便合力举荐退其位、推其妹。 而从那日开始,沧渊开始筹谋踏平五相涧,占领他们的土地,以报囚禁之痛以及沧渊主被骗被栽赃之恨。 在二十年前,沄之殿主君——朝雨,也就是梁如因的师长,出现在沧渊,他有遮掩妖气的能力,故成立了海下门派,众称沄门,以美色为表,上岸套取情报。 梁如因问过师长很多次,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不告诉她。 师长总是会带修为深厚的弟子去岸上,但明明她已经可以打败很多师兄师姐,舞蹈乐器歌声都已经练得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但依然不管她怎么死缠烂打、泼皮打滚,就是不带她去! 梁如因越想越郁闷,一时没看路,一头撞在了礁石上。 吃痛之际,一只手大力将梁如因拖到了一边,她被吓了一跳但不敢大声喧哗,生怕引来守卫。 梁如因一手运起灵力,转头就要打出去,对方忙道:“梁如因!是我!” 梁如因定睛一看,赶紧收起灵力,长吁一口气,“月白?你吓死我了!” 那是沧渊族小公主月白,她的前面还排着九个姐姐,各各能歌善舞、聪明绝顶,而月白也是生的美丽端庄、天资聪颖,更是能说会道,但偏偏沧渊主不重视她,连师长也常常将她撇在外,所以她常常被冷落无视。日子久了,长老们也不再中用她,更不会在她身上下注。 但月白却并不在乎这些,她总说,亏得母亲冷落她,不在意她,她才能够有比她九个姐姐更多的自由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月白与梁如因还是因为两人同时在沧渊的珊瑚集偷懒才结识的。月白看起来比梁如因小很多,但月白自小就独自生活,自力更生,所以成熟很多,而朝雨又宠梁如因,所以梁如因更小孩子气些。以至于两人还挺聊得来,梁如因常常觉得自己在月白面前,她才是那个妹妹。 月白嘿嘿一笑,问道:“你干什么去?” “找我师长。” “你要上岸?”她眼里亮了亮。 “是啊。”梁如因不用问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灭了她的想法,“我尚且就算了,你还是安心待着吧,若是被主上发现,你可要遭大麻烦了!” 月白撅了噘嘴:“好吧……那你可要当心,听说那群人的法阵可厉害了!触妖必焚!” “没事儿,师长会保护我的!哎?我说你最近怎么了?黑眼圈那么重!” 月白向来爱美,此刻她捧着脸惊道:“真的吗?我明明擦了好多粉盖住了。” “还是很明显。没睡好吗?” 只见对方叹了口气,焉焉道:“最近老做梦,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醒来又忘了个大半。” “我房里有安神香,我前几日刚调出来的,稍微试了试,比平常的安神香都管用些,也好闻,你拿去用!” “梁如因你真好!” 梁如因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扭捏道:“月白……” “有事就说,姐妹儿一定帮你!” 梁如因快速道:“就是那边有一群守卫,我过不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给你引开。”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上了岸我一定会给你带好吃的!” “这还差不多!” 有了月白的帮助,梁如因很顺利地便上了岸,一上岸便觉呼吸不顺畅,脱离了水,感觉自己干燥不已。她一袭鱼鳞红衣,乌发半挽,皮肤白嫩,整个人水灵灵的。 踏出一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鞋,巧了路边岸边的石子都硌得慌,白皙好看的脚被石子划破,鲜血淋漓。梁如因的身子有些
娇气,从小被朝雨亲自带大,师长几乎将她宠上了天,从不舍得她任何磕磕碰碰。 所以石子划破脚心时,梁如因一瞬跌坐在了石板上,小脸皱巴巴的,偏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面貌,若是叫人瞧见了,少不了一番心疼怜惜。 梁如因环视四周,定睛瞧见一块石碑,眯着眼念出:“五相涧?这是入口?” 那她现在在哪里?在五相涧之外?天呐!完蛋了! 要说五相涧是进去难出去也难,偏又灵力充足、物种丰富,才会成为一个修炼的世外之地。五相涧分为五座岛屿,浮于沧渊之上,而周围则是一片毒瘴森林。那毒瘴有摄人心魄之力,林中迷雾缭绕,轻则迷失方向,重则命丧当场。五相涧对修炼之人来说就如同一个被圈起来的“世外桃源”,灵力充沛,灵草法宝众多。 而五相涧的人们绝大多数都没有出去过,当地人也几乎都是世代生存在里面。 “梁如因你蠢啊!叫你上岸,没叫你上五相涧外的岸啊!水里的路你又不认识,你只能进这毒瘴森林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游出来的,刚刚净想着游远点守卫少,也没注意路,这下是够远了,都远出五相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