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问你，为什么要参加五城会选吗？”季春辰看着她：“五城会选虽全程有牵探网坐镇，但还是会有危险四伏，你们阁主那么宠你，吃穿不愁，衣食无忧，怎么舍得让你参加会选受伤？” 梁如因思考了一下，道：“其实……阿兄不让我参加会选，是我偷偷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的。但是原因……这个我没有和任何人讲过。” “看来是有一定要参加的理由？” 梁如因点了点头。 “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梁如因看着季春辰，海风徐徐吹来，没有吹乱她的发丝，她点了点头。 “其实，是因为我想证明自己。我是阿兄捡来的，但其实沄之阁也有一部分弟子是捡来的，但是因为阿兄对我的偏爱，他们都不是很喜欢我，他们觉得很不公平，明明大家的来历都一样，为什么阿兄却给了我偏爱，他们觉得我从小只会给沄之阁惹祸，然后让阿兄给我收拾烂摊子。”说到这里梁如因苦涩地笑了笑。 她抬头看向沧渊，“所以五城会选的消息一出来，我就觉得，我一定要参加，我要向他们证明自己，我也是很优秀的，也可以为沄之阁争光，我也不是只会闯祸的小废物。” 季春辰向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朝雨站在三层甲板上，他没有看清朝雨的表情，不知道朝雨听见了没有。 季春辰说：“很多人说，向别人证明自己很容易让自己变得更加自卑，丧失信心，但我发现你不一样，你很自信。”他顿了顿，“其实我想说，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有人说你的不好，只要你自己清楚你很好，就够了，但这并非自大，是爱己。” “我知道。”梁如因笑了笑，又道：“其实，参加会选也有一点跟阿兄赌气，因为他不让参加这些，他只想让我待在那个他为我精心打造的漂亮又安全的小屋里，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小公主，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因为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很没用，反倒增添了她的焦虑。 朝雨教她勇敢，叫她胆大，好像一切都在为她之后的冒险与将要遇到的险境所做准备，但他又束缚住了她的手脚，让她成为了一只金丝雀，她想和他并肩而立，她想报答他的养教之恩、为他做些事情。 “阁主很爱你。”季春辰说。 其实她知道，但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似乎总要别人来提点才会承认，一切都是因为太爱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参加？”梁如因问道。 “因为我想让人能够挺直腰板站在这片土地上。” 梁如因似乎懂了一点。 五相涧没有给普通人留一席之地，从白金城的恶劣天气开始，最先受到伤害的是普通人，是普通人。 梁如因点了点头，然后昂首，眯着眼睛看天，“那我们就一起朝着目标出发吧！”说完，她又躺在了甲板上。 这一次，季春辰也躺了下去，就在她的身侧。 他们一定会实现目标。 朝雨转身，走进了屋子里，虽然偷听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他还是没忍住这样做了，那一字一句都是梁如因未曾对他说过的话。 他握紧了手，手心被掐出了血印，但他依然不会选择后悔。 船上的一天，漫长又很舒服，季春辰和梁如因几乎整日都在一块儿，他们一起乘凉，吹海风，一起赏月看星星。 跟季春辰在一块儿很舒服，她很喜欢。 他们到达神官岛的时候是在第二日清晨，船真的走得很慢，估计船夫为了能将靠岸时间拖延到次日清晨也花了不少心思。 神官岛很大，中心是一片池塘，神官岛上的季节却与五相涧的季节不同，地上布满了雪，偶而有几片雪花落下，池塘结了薄冰，冒着寒气。 梁如因站在甲板上，伸出手接下一片片雪花，发现这里不是刺骨的寒冷，像是特意营造的反季节场面，每一朵雪花都蕴含着灵力，落在手上会化作雾，也会化成水。 靠岸的船有很多，但最豪华的还是沄之阁的船，就连富可敌国的商业之城——白金城来的门派都比不上。 他们的船一靠岸便引来了众多门派大族的目光。 “阿因，下船了。”朝雨一手拎着她的包袱，遥遥喊她。 “来了！” 梁如因小跑着到朝雨身边，想要接过包袱，但朝雨说：“我来吧。” 梁如因也不争，收回了手，继续往船下跑去。 岸上的人还在小心翼翼地交谈着，互相交换着沄之阁的情报。沄之阁的名气很大，酒楼繁华、歌舞名扬、佳人艳绝、各色游乐，就连阁中一点香料、绣品、酒什都是响当当的名气。整个五相涧都
知道有这样的酒楼，青木、白金、黑水的人比较熟悉，另外两城则是不太熟悉，但也听过名头，更是许多人会不远千里慕名而去，只为一睹真容。 梁如因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眼光，她踩着雪地，觉得有趣极了。 “喜欢？”朝雨问道。 梁如因点了点头，但她立刻站直了看着朝雨，“我知道阿兄想说什么，但是不用了，就算再喜欢的东西，真的到了手上，喜欢也会减半。” 朝雨笑了笑，宠着她，“好。” “每年的冬天都有雪，我还是慢慢期待吧！” 因为有期待，才会有动力，才觉得更加美好。 岸上的人讨论了一阵沄之阁的招摇过市之后，又开始打起了雪仗，季安儿和季宁儿也加入了其中。 梁如因张望了一下，也蹲下来搂雪。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身边，伴随着的是从朝雨那个方向飞来的一击金色灵光，灵光擦过季春辰的披风，落下了一串焦灼，雪花扑洒，似乎打中了一团雪球。 梁如因奇怪地抬头，是季春辰。 “怎么了？”梁如因一边握着一团雪，一边站起身，探头。 “没事，一团雪。”季春辰拍了拍身上的雪，挥手便去掉了那层焦灼，天青色的披风崭新如初。 不等梁如因询问季春辰为什么穿得如此厚实，一个有力的女声出现。 “抱歉哈！一时失误！” 梁如因绕过季春辰，看到的是一个红衣的女孩，束着一个简单干练的高马尾，双手抱拳，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弟，也学着她的动作。 想来应该是打雪仗玩高兴了，不小心打偏了。 梁如因走上前，简单的行了个礼，“无事。” 那女孩直起身，挠了挠头，“我是赤火城城主府麾下烽火流的，名赫赤。” “沄之阁梁如因。”梁如因礼尚往来的回答。 季春辰站在她身边，也道：“柏林派季春辰。” “姑娘好飒气的名字，名如其人。”梁如因道。 “听闻赤火城有一流派名为烽火流，为城主营下第一流派，擅长枪，力大无穷，一把长枪行云流水，有机会真想切磋一下。”季春辰道。 赫赤为人爽快，又好武学切磋，听到季春辰这番话眼眸起了光，挥挥手便大气地答应了，“可以啊！改天……哦不！一会儿！待我将我这三个师弟安排好，马上就可以来找你比武！” 那三个弟子立刻拉住了激动的赫赤，“师姐，这是神官岛，是试，不是武试啊！” “那有什么？本姑娘想打便打！” 梁如因看了眼季春辰，对方感受到后，也低头看她，温和又有些调皮地笑了笑。 而这一幕都落在了朝雨的眼里。 “烦死了！那……季公子，那我们改日再约！”赫赤被缠得没话讲，又悄悄说了一句：“他们太胆小了。”就像那三个师弟听不见似的。 季春辰礼貌地点头：“好。” 赫赤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高喊：“梁姑娘，要一起玩吗？” 梁如因看了眼朝雨，朝雨立刻挂上了宠溺的笑容，点了点头，代表同意，“去吧，冷的话披件斗篷。” “好！” “季公子，一起啊！”赫赤很热情，招呼了季春辰，又招呼了别人，柏林派比较松散，季恒要不是想维持一下掌门威严，恨不得自己也钻进雪里。而沄之阁的人看了眼朝雨，得到了同意后才放开了手脚。 最后，只剩下朝雨一个人站在雪里，看了一会儿热闹的他们，又一个人走开。 梁如因身上也披上了毛茸茸的斗篷，和季春辰堆着雪，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梁如因问他：“你怕冷？” 季春辰回答道：“娘胎里带出的毛病，从小受不了冷。” “这样啊。” 又多了解了他一点。 嘭！ 赫赤砸过来一个硕大的雪球，直接把梁如因砸进了雪地里。 季春辰显然被吓了一跳，赶忙扶起她，“没事吧？” 梁如因拍了拍身上的雪，自己也笑出了声，“没事。”季春辰拍了拍她披风上的雪，最后手在她头上方停下。 停留片刻，他放下了手。 “头发乱了。” 梁如因怕了拍脑袋，又缕了缕发丝，最后嫌麻烦用法术整理好了发髻。 “没事吧！”赫赤爽朗地笑着。 “有事……”梁如因骗了她一
句，乘赫赤不注意，捞起面前比脑袋还大的雪球就往赫赤的方向砸去。 烽火流常年习武，跟柏林派的教导方法与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赫赤的底盘很稳，即使脸上被糊满了白雪，连五官也看不见了，她依然屹立不倒。 “梁如因！”赫赤大喊着冲过来。 身后的师弟很识相地递上了两颗雪球，赫赤看了一眼嫌太小，又将两颗合在了一起，朝梁如因的方向奔来。 梁如因往季春辰的身后躲，赫赤在半途被季宁儿的一记雪球砸到，顿时不知道往哪边报仇。 烽火流的师弟认真地拍着胸脯，喊：“那边交给我们！”于是便向着季宁儿冲去，季安儿来帮忙反倒被误伤。 赫赤继续向梁如因跑去。 季春辰夹在中间，做投降状，季松石忙着解救季春辰。 最后演变成了几人混战。 也许这就是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快乐，一记雪球便足以让他们认识彼此。 那也是梁如因第一次见到不是一板一正的沄之阁，依亭发髻微乱，丝毫不端庄地大笑着，尔芙和依亭一起“同仇敌忾”，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