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如因在前厅晃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朝雨。 又不在。 “找阁主吗?他去隔壁集市为您买点心去了。”兮兮抱着把琵琶走过。 梁如因听这话,高兴了不少。 而兮兮抱着琵琶,走过梁如因又走回来,犹豫了片刻,问梁如因,“公……娘子与柏林派的两位公子很熟?” 梁如因并没有在意她开口的想说的“公主”二字,她诚实回道:“还行。怎么了?” 兮兮弯起唇笑了笑,回道:“那两位公子是我的常客,无事,随便问问。” 梁如因蒙蒙地点头,头上飘着雾云。 梁如因知道,沄之阁向来都是存在着竞争的,在沄之阁,客人就是他们的筹码,手中的客人越多、越身份不简单,情报就越多,就越被重视。像季春辰和季松石这样的,就是极其抢手的。 难道是怕她抢了她的客人? 梁如因心觉奇怪,却也没多问。 柏林派在青木城外围,有些远,梁如因施了个瞬行术,柏林派门口大开,只有两个小门童守着。 这是梁如因第一次来到柏林派,虽然地处偏僻,又有些破烂,但显然被收拾的很好,环境悠然自得,清新娴静,她还挺喜欢的。 想不到住在这里有多舒服! 小门童从瞌睡中惊醒,擦了把口水问道:“姐姐寻何人?” 梁如因想了想,“季平儿。” “你是何人?”另一个门童严谨地问道。 “沄之阁梁如因,还请二位帮忙通报。” “知道了。” 两个门童跑走了个严谨的,留下了个小的。 梁如因踱步一番,寻了个话机。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门童回过神,方才像是在发呆,他呆呆地道:“季小暴。” “小暴?” 季小暴一位她是没听懂,又解释了一句:“暴躁的暴。” 梁如因这才将名字对上号,蹲下与小门童齐平,问道:“我觉得你一点也不暴躁啊,为什么叫小暴啊?” 但回答她的,并不是季小暴,而是一个清脆的男声。 “他小时候脾气很差,只要不如他意就砸东西,便取了季小暴,后来罚他来守了四年门,现在好多了。” 季小暴点了点头,代表赞同。 梁如因抬头,视线绕过季小暴圆润的脑袋,看到了季春辰。 其实在听到声声金铃时,梁如因便可以猜到了是谁,但她还是确认了一下。 只见季春辰眉眼含笑,低眸看着她,行了个礼。 “许久不见。” 梁如因站起身,嘴唇蠕动,没有说话,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季春辰。 季春辰像是读懂了她的疑惑,“平儿采药去了,我便来了。” 季春辰手上牵着的小门童松开了季春辰的手,带走了季小暴,两个小孩又回到了他们的岗位上。 季春辰看了他们一眼,便走近梁如因,问道:“可是清炎丸的事儿?” 梁如因眨了眨眼,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退后一步,弯腰欠身,却被季春辰迅速扶了起来,他眉眼带笑,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不必如此。” “我来感谢季姑娘为我制作清炎丸。” 季春辰绕过了这个话题,问道:“可有效?” 梁如因愣了愣,看着他的脸庞有些出神,丰神俊朗,此刻眉眼柔和,好不叫人沉迷。 回过神时只觉得不好意思,匆忙回道:“有效,今日能站在这里,也看得出有效。” “那便好。”季春辰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你也不必特意来一趟,瞧你还有些憔悴,现在还是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进去坐坐?”季春辰邀请道。 梁如因摇了摇头,“不了。” 毕竟会选进行时,两家还是处于竞争关系,她去不太合适。 季春辰也不逼她,“好,难得来一趟,我带你走走?” “好。” 正好还有些事情要说。 后林幽深,却不令人作怕,盛夏蝉鸣,偶有青鸟飞过,梁如因跟在季春辰斜后方,注视着他腰间的双虎金铃。 那日听到金铃声,是它吗? 季春辰忽然停下,梁如因立刻回过神来,抬起头,眨着眼睛看着他,对方回过头来,她便转头去看那汹涌的泉水。 <
> 其实山间的清泉不是很激烈,是她的心砰砰在跳。 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 季春辰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下,“好看吗?” 梁如因伸出手触碰涌下的泉水,清澈的泉水不含一丝杂质,落在她手心时很清凉,她回了一句:“好看。” 沧渊的水就没那么清澈,这一刻她其实挺想家的,却又不是很想回去。 “这里的水来自于沧渊。” 梁如因嘴角的笑容顿了一下,“是吗?” 原来沧渊的水也曾经那么清澈吗?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季春辰点了点头,但他没有顺着讲下去,而是问她:“你愿意跟我来林中,定是有事要同我讲吧?” 梁如因想了想,也是,她又忽视了人族的规矩。 “我想问……”梁如因指了指他腰间的金铃,“它是什么宝物吗?” 季春辰奇怪地拿起金铃,习惯性地摇了摇,清脆的声音穿过了清泉的汹涌,钻入梁如因的耳中,似乎在撩拨她的心弦,令她心跳加速。 “我爹捡到我时,我便握着这金铃,它确实是个法器,但翻遍了各种籍也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记载。”季春辰歪头看着梁如因,“怎么了?” “我可以看看它吗?” 季春辰将金铃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递到梁如因面前,“你凑近……”提醒的话还未说完,梁如因的手便已经触碰到了金铃。 没有反应…… 她拿起了金铃,摇了摇。 依然正常…… 季春辰呢喃道:“怎么可能?” “什么?” “它从来不让别人碰的。小时候将它给了别人,它便像发了疯一般魔音贯耳。” “那它还挺喜欢我的?”梁如因伸手碰了碰金铃,金铃发出了微弱的金光,红绳飘荡,最后缠在了她的指尖,悄无声息地蔓延。 梁如因把金铃又放回了季春辰的手上才发现他在发呆,她往前探头,挥了挥手,“怎么发呆了?” 季春辰回过神,眨了眨眼,低头看到金铃又乖乖地躺在他的手心,红绳从他指缝中钻出,随着林间悠悠的风飘到了梁如因的那边,轻轻触碰着她的手掌。 红绳小心翼翼的举动,并没有被姑娘注意到。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它还挺喜欢你的。”季春辰一边回答,一边把金铃挂了回去。 梁如因回想了一下那日在青木峰上听到的金铃声,循序渐进地问道:“你那日匆匆将我从比武台上拉走,是想说什么?” “我……”季春辰回答得忐忑,“你那日可是想杀了秦无良?” 他将问题抛回给了梁如因。 梁如因并没有隐瞒,在她认为,季春辰是这个陆面上,她很好的一个朋友了,她不能向朋友撒谎。 “嗯。” 季春辰听到这个答案,不知为何,心中居然升起一点喜悦,他苦笑道:“我以为你又会骗我。” 这句话竟有点心酸,梁如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既然说好了以后是朋友,我就一定不会再骗你。” 二人对视,展露笑颜。 “那日还有内情?”季春辰虽是在问梁如因,却语气坚定。 “是。”梁如因只回答了一个字,便没有了下,但季春辰立刻便懂了,“不能说的内情?” “季春辰,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梁如因感叹了一下,继续道:“这件事情,是个意外,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不能说。” 梁如因若是真真切切解释了,那便又是在骗他了。 “你愿意相信我吗?即使我有事瞒着你。” 梁如因问出口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你有事情瞒着他,又怎么能奢望别人相信你? 但是季春辰说:“愿意。” 他不带任何犹豫便说,他愿意。 梁如因怔怔地看着他,不解,“你并不了解我,甚至我从一开始便骗了你,你为何还愿意相信我?” “其实我一开始也很犹豫,我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初见那次我便愿意帮你,但后来发现你骗了我,我确实有一刻怀疑了自我,但当我看见你站在比武台上,眼神坚定,孤身赴战毫不犹豫,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师兄讨个公道,证明沄之阁的清白。而且,你与秦无良的比武也是你早早便规划好的,你早就想好了方案,要教训秦无良。” 季春辰看着她,“所以我愿意相信你,你是个赤
忱忠义的人,你有自己的抱负和目标,你很聪明,也很清醒。我的眼光没有问题。” 梁如因第一次觉得,她像是个透明人一般站在季春辰的面前,就连朝雨都常常不能理解她,但是季春辰却将她看得那么清。 “你真的很聪明。”梁如因靠近他一步,轻声说了一句:“但是也很吓人。” “你胆子很大,不怕。”季春辰又加了一句。 这是他在青木峰上看出来的,这个女孩一点也不柔弱,她侠肝义胆,从不怯懦。 梁如因笑而不语,又退后了一步,回到原点,道:“有幸认识你,季春辰,我同你保证,青木峰上的事,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 “我相信你。” 林中红衣的少女与青衣少年达成了一个约定,除了山间清泉,花草树木,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一刻起,他们才真正地成为了朋友。 她想,以后一定也要这么了解他! 他们也不知道,以后他们还会一起经历很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