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停下车,一脸担忧地看着余徽晓。 余徽晓赶紧把刚才和乔必行的对话勉勉强强复述了一遍。 两个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女生,现在都到了不得不警惕的时候。 本来简宁打算去外面饭店好好请余徽晓一顿的,但是现在,鉴于要聊这么禁忌的话题,简宁当机立断,护送余徽晓回家。 在余徽晓家附近,俩人随便找了一个小饭馆,照旧烤串加啤酒。 简宁从包里拿出一根录音笔,放到余徽晓面前,“录音笔这个牌子的就行,还有智能手表,最好也买一个。这样万一遇到危险,手机遇难,也能及时报警。” 余徽晓看着简宁伸来的胳膊上挂着的手表,有点嫌弃,在她眼里需要被人特殊照顾的小学生和老年人才需要这种东西。 简宁看余徽晓犹豫,有点着急,“你买不买,不买我给你买。” “买还不行吗?”余徽晓懒懒地拿起手机,顺利下单。 下单完毕,余徽晓到订单列表浏览了一下,才看到给叶思航买的乐高已经发货了。 可惜现在人走了,只能下回有机会再给他。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余徽晓暗暗地想。 …… 此时此刻,叶思航和叶敏生正坐在机场候机。 趁着叶敏生这边一通又一通电话地处理业务,叶思航小朋友就拿着刚买的飞机模型在旁边“飞来飞去”。 叶敏生打完手上这通电话,才想起来过去抓叶思航回来。 重新被爸爸抱住的叶思航在怀里扭了半个身子,昂起头问:“爸爸我们还会回来找妈妈吗?” “你想回来吗?”叶敏生问。 叶思航低下头,点点脑袋,“但是我觉得妈妈好像不喜欢我。” “妈妈很喜欢你。”叶敏生说。 “但是她不会叫我航航,只会叫我叶思航,也不会主动抱我,就连哄我睡觉,说话也很严肃。跟表姐一样严肃。妈妈和表姐,好像都不太喜欢我。”叶思航坐到叶敏生旁边,碎碎念。 “她们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去爱你,但不代表她们不爱你,宝贝。等你长大了会慢慢明白的,爸爸也是长大以后才明白的。”叶敏生摸了摸叶思航的脑袋,从背包里拿出水杯,叫他喝口水。 “好吧。”叶思航完全没听懂,但不妨碍他继续玩自己的小飞机。 叶敏生看向窗外,夜幕降临,漆黑一片。只有少数信号灯发出扎眼的黄光。 他突然想到当年在机场见到肖珊的最后一面,她就是站在这个位置,望着自己。 但凡他那时候再勇敢一点,留住她,或是再懦弱一点,从最初就不要开始,会不会现在的他们,还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说话。 可惜时间没可能。 叶敏生想到这儿,打开手机,跟肖珊说了一句【正点起飞,一切都好。】 叶思航凑过来一只小脑袋,“爸爸骗人,明明晚点了。” “嘘!”叶敏生朝叶思航做一手势,“这是爸爸和航航的一个小秘密,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这样说妈妈才能放心。” 叶思航懵懵地点点头。 “爸爸我想借一下你的手机可以吗?” “干什么?”叶敏生问。 “不告诉你,这也是我的秘密。作为帮你保守秘密的一个交易。”叶思航说。 “那好吧。”叶敏生对他能这样想,还挺欣慰。 叶思航抱着手机,一路跑到叶敏生看不到的地方,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是一串电话号码。 号码拨出,对方很快接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杨心姐姐吗?”叶思航声音很稚气,可说话的语调却尽可能装得小大人一样。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后是一个男生的笑。 “叶思航,猜猜我是谁?” “你是杨乐吗?”叶思航有点沮丧地问。 杨乐“嗯”了一声,笑着说:“你杨心姐姐睡了,有急事吗,等明天她起床我转告她。” “也不是什么急事……”叶思航犹豫了一会才说:“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姐姐,我们的飞机起飞了,这边一切都好,叫她安心治病。等她病好了,我会去看她。” “好。”杨乐没拆穿他,也没告诉他这趟飞机其实不可以打电话。小孩子每个天真幼稚的想法,都值得被照顾一下。 “那我挂啦,我爸要发现啦!”叶思航很快说完,挂断电话。 杨乐把杨心的手机放
回医院的床头柜,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关上灯,回来给杨心盖好被子,又给陪护床上刚刚睡着的杨艳玲盖了件衣服,一切忙完,杨乐才拿上手机,悄悄出门。 杭州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潮湿闷热,医院里更甚。 杨乐走到户外,在草坪边上,找了一处光线比较好的地方,坐下来给余徽晓打视频。 可电话拨了好几次,余徽晓都没有接。 杨乐觉得不对劲,发消息问:【今天在实验室遇到什么事了吗?】 余徽晓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消息发呆。 她不想让杨乐知道她喝酒,也不想让他知道乔必行的事。 就让杨乐喜欢的那个,能每天照顾他保护他,无所不能的余徽晓永远停在杨乐脑子里吧。 想了挺久,余徽晓才回他:【没什么事,一切都好。】 “谁找你啊,杨乐啊?”简宁问。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闲?”余徽晓把聊天界面拿给简宁看。 看完之后,简宁憋了一肚子气,“你是没长嘴吗余徽晓,你告诉他啊,什么叫一切都好,明明是一切都很不好。” “但我就是很不喜欢麻烦别人啊,简宁。”余徽晓笑着,继续灌自己,“有跟他说话的工夫,还不如自己喝酒自己想办法。再说了,他能帮上什么忙?” “你既然都觉得他这么废物了,那你喜欢他什么呢?”简宁听气了。 听到“喜欢”,余徽晓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谁说我喜欢他了?” 简宁给了她一记白眼,“你就编吧,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余徽晓笑笑,倒也没反驳,“那你就当我就喜欢一个废物不行吗?谁规定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他帮你做什么?我就喜欢平等的,互不侵犯的,泾渭分明的感情,不行吗?” “你那是感情吗?你那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工作关系。要是再协议发生点什么肢体接触,告你嫖娼都不为过。”简宁一本正经地教育她。 “随便吧。”余徽晓又喝了一口酒。她和杨乐在一起的尝试才进行了几天,她就想退缩了。 “不是随便吧。”简宁抢过余徽晓手上的酒,叫她认真一点,“你该走出来了余徽晓,你已经不是需要爸妈照顾的小孩子了,你可以建立自己的社会关系和情感关系。比如跟我,比如跟杨乐,再比如跟你们老师。” “该走出来……”余徽晓眨眨眼,“该走出来和能走出来,是两个概念吧。” 余徽晓不知道该怎么跟简宁形容那种与人接触的绝望感,即使她小姨很成功,家里不缺钱不缺房,但物质上的东西远远不能抵消余徽晓心里对一段亲密关系的恐惧。 从这种意义上说,她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情感废物。 杨乐的视频电话又执着地打了进来,这回没等余徽晓挂断,简宁先按了接通键。 对面的杨乐看到简宁,露出吃惊的表情。 “余徽晓跟我在外头吃饭呢。”简宁说着看了余徽晓一眼,对着口型问她能不能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余徽晓眼见躲不过,赶紧把桌上所有的酒瓶拿到桌子底下,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才接过手机,问他:“干嘛?” 杨乐没说话,而是凑近镜头,盯着余徽晓一阵瞎打量,然后才离远了问:“晓晓,你哭了吗?” “没有啊。”余徽晓说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确实没哭,可能是因为喝酒稍微有点发红吧。这么微弱的变化居然也能被杨乐看出来? “出什么事了?”杨乐那边很担心地问。 “不是都跟你说了一切都挺好的吗?”余徽晓说。 “鬼才信你。”杨乐的语气变得严肃而不讲理,“没事给我笑一个。” “你有病啊。”余徽晓急速皱眉。 “笑一个,我就相信。”杨乐说。 余徽晓没办法,不得不摆出职业假笑对准杨乐。 笑得超级僵硬。 这下杨乐更觉得有问题了。 “实验室还是家里?”杨乐问她。 “别管了。”余徽晓说。 “实验室。”简宁替她说。 余徽晓瞪了简宁一眼。 但简宁习惯她的脾气,早无所谓了,继续吃她的东西。 “老师还是同学?”杨乐又问。 “跟你说别管了。”余徽晓逐渐暴躁。 “你不想说,就是老师吧?”杨乐一下猜中。 不擅长说谎的余徽
晓不知道怎么编其他理由,就愣愣地看着杨乐。 “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们老师又……骚扰你了吗?”虽然杨乐很不愿意用这个词,但为了照顾余徽晓情绪,就先这样说。 余徽晓很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哎呀,你俩别挤牙膏了。我跟你说。”简宁一把把手机抢过去,快速把白天发生的事条理清晰地跟杨乐说了一遍。 听完全过程,杨乐也说不出话了。 这样的误会,放在整个科研圈,都是相当炸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