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艾泉起晚了，推门一看，爹娘已经将挖好的大叶菜堆在井旁，正在洗去根上的泥土。 “我去多挖点菠菜，昨天有几个人没买到。”艾泉不想将菠菜低价卖给虎爷，但，借他的名气多卖些菠菜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一个半小时后，艾泉拉着满满一车的蔬菜来到军营门口。 昨天的一位护卫早已在大门口等他。 似乎为了避免艾泉看到军营内部的布局，他带着艾泉走了一个不起眼的偏门。 两个火头军见骡车进来，立即上前将大叶菜搬进准备好的箩筐里。 “这个不是卖给你们的。”艾泉拉住菠菜篮子道。 火头军看了眼护卫，见他没有说话，松开手继续搬大叶菜。 很快，来了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指挥着火头军将大罗筐搬到屋角的秤杆下。 “艾小哥，请看！”他将秤杆拉平。 见艾泉对他的读数没有异议，他快速在算盘上拨了几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本蓝色账簿，记下这次购买的食材名称、数量和总金额。 “除去昨天给的定金，还需付你五百一十二。”说完，他从钱袋里拿出五钱银子和十二个铜板递给艾泉。 整个过程，艾泉都没有见到虎爷。 他暗暗开心，万一他又看上自家的菠菜，那岂不是又要亏不少铜板。 艾泉摆好货架，将一打菠菜放到搁板上。 很快，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老熟客，他把搁板上的菠菜全买走了。 周爷的广告效应实在太好，客人们一改小气之态，直接抓起菠菜往称盘里扔。 一大篮子的菠菜慢慢见底。 青袍的单眼皮男子看着空荡荡的篮子，给了艾泉一块铜牌，上面写着“齐”字，“小哥，我们齐家刚开了家小食肆，你家还有十斤菠菜吗？” 艾泉接过铜牌，反问：“是想我送去食肆……？” “艾小哥果然聪明，我们会送你一盘香花生作为感谢。”男子笑夸道。 “好啊，先付二十定金。”艾泉也笑咪咪看着他道。 男子爽快地拿出二十个铜板，有了周爷认可的雀斑小胖子家的食材，来他家吃饭的客人肯定会更多。 艾泉不知道，他已经被冠上“雀斑小胖子”的名号。 相对于那些常见的蔬果铺，普通百姓和像男子这样的商人，更愿意来艾泉这里买菜。 一来，他家的蔬菜有朱爷的保证，二来，买的再少也不被艾泉嫌弃。 七八天过去了，艾家菜地的菠菜肉眼可见地少了一大半。 新种的大叶菜和萝卜也已经冒出了小苗苗。 “泉儿，我们再加种点大叶菜吧。” 前几日绣房的女工想跟她买点大叶菜，可地里新种的大叶菜还没有成熟。艾夫人向她实情相告，女工一点不介意，说菜熟了记得喊她去买。 艾泉对于母亲的这个提议举双手同意，他也发现，相对于菠菜，辉城人似乎更喜欢吃大叶菜，“娘，剩下的菠菜我们自己吃吧，菠菜补血降压，是个好东西。今天我就挖一篮去卖。” “好，你记得走肉铺买块肥肉带回来，家里的油不多了。” “知道了，娘。” 艾泉担心去晚了买不到肥肉，先去肉铺买了肉，才慢吞吞地往集市走。 “艾小弟，艾小弟。”沉二在后面喊他。 “大哥，你这是？”艾泉见沉二身上穿的不是那件工作褂，而是一件干净亮堂的袍子，手里拎着两个大大的油纸包。 “我大嫂昨夜生了大胖小子。”沉二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线。 艾泉想起上次因为周爷没能给他留点大叶菜，忙捆了四颗菠菜给他，菠菜补血对产妇有益，“恭喜恭喜！” 沉二想付钱，被艾泉拒绝了，“以后我去你那打铁器，你帮我多锤几下！” “嗯，艾小弟想打什么铁器，直接来找我，我不会的请师傅帮你打。”沉二郑重其事地承诺。 “谢谢大哥！谢谢！”艾泉觉得用这么点菠菜换了人家的真心实意，有那么点…… 接近正午，篮子里的菠菜只剩一颗，艾泉不想为了一颗菜浪费时间，站起来收摊回家开荒种菜。 “艾小弟！艾小弟！”身后响起两道急促带喘的声音。 “波菜差不多买完了。”艾泉抱歉地对矮小的中年男人笑道。 “没了？”男人看着他，眼中夹着一丝希望。 “还有一颗！”
艾泉从篮底拿出最后的菠菜。 “田里还有菠菜吗？”男人不安的心落了地，边掏钱边跟他介绍自己，“我是沉二他哥，我媳妇吃了你家的菠菜，觉得身上舒爽了很多。” 效果这么好！艾泉惊得微微张开嘴巴。 他就浇了那么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的灵泉稀释液…… 而且他们家天天从地里挖菜吃，也没觉得它们有啥特别啊！ 他的胖脑袋快速地转了两圈，得出一个结论：这些蔬菜含有的治愈力对虚人和病人特别显著！ “田里也不多了，你要多少？”艾泉觉得女人生产差不多掉了大半条命，得好好补补才能不烙下病根。他立即改变原先将剩下的菠菜留给家人的计划。 “我想买五六斤。”男人答。 “这颗有些蔫了，明天我挖新鲜的菠菜给你。” “谢谢艾小哥。那我明天辰时在城口等你？” “好的！”艾泉觉得这位大哥倒是会照顾人，省了他不少路。 无独有偶，另一位产妇也吃了些艾家的菠菜，身上的恶血一夜间全部排尽。 她不知道是艾家菠菜帮了她，只觉得这几日碗里的菠菜比平时的菠菜好吃。 外出回来的老大夫帮她复诊后，发现她虚弱的身子恢复了七八分。 老大夫仔细询问了妇人这几日的饮食起居，却始终找不出她迅速康复的原因，紧锁着眉头离开了。 妇人觉得这家的菠菜好吃，便命人再去买些回来。 家仆寻不到艾泉，便四处打听艾泉家住哪。 相对于之前的藉藉无名，现在的艾泉可是有点小名气，提到小雀斑，那可是集市的大红人。 咚咚咚，艾家的门被敲响了。 一家人除了正在桌前奋力抄的艾远，其他人早已上床睡觉，他站起来问：“谁啊？” “艾老弟，我是老张。”砖窑处的张福回。 艾远听到熟悉的声音，忙打开门走出去，右手轻轻掩上门，低声问：“福大哥，这么晚是窑上有什么事吗？” “不是不是，”张福忙摆手，后退一步，拉着身边的男子道：“这是夏家银楼的伙计，想跟你买些菠菜。” 艾远彻底傻了！ 只有点点星光的大晚上，二人走了这么远的路，竟是为了来买菠菜…… “这位小哥，想要买多少？” “地里有多少颗熟了的，我们就买多少。” 艾远看了看自家的菜园，低头估算了下，“大概不到三十颗了。” “没熟的还有多少？” “下一批的菠菜我们还没种下！” “这些熟了的，我们银楼都要了。” “好，”艾远立即答应，“你们赶紧回去吧，明天一早我让犬子送去银楼。” “多谢艾老爷，”伙计拿出定金，“不知道这么多够不够？” “不用给，明早我们一定送去。”艾远将钱重新推给伙计。 张福跟艾远相处了几个月，知道艾远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跟伙计道：“艾老弟说了送肯定会送。” “那，何时送到？”伙计还不放心。 “你们何时开始营业？”艾远问，他觉得伙计还要赶回家，若去太早了又要害他起早去楼里。 “寅时。”伙计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委屈和无奈。 “小哥放心，我们一定在寅时将菠菜送到银楼外。” “放心吧！”张福再次安慰伙计，拉着他往家赶。若不是自家的小子在银楼当学徒，他也不会提着灯笼特意陪他跑一趟。 艾远目送他们走到小路，一转身看见夫人站在身后，差点吓一跳。 “他们是谁啊？”艾夫人觉浅，听到声音披着衣服走出来，揉着眼睛望着路上走着的二人，问。 “是来买菠菜的。” “啊？”艾夫人以为听错了，不自觉地惊出一声。 “是夏家银楼的，来买菠菜的。”艾远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嘴里说出的话。 “这大半夜的，走这么远的路，就只为来买菠菜？”艾夫人的瞌睡被惊走了，瞪大眼睛看着艾远，希望他不是在说笑话。 艾远不想再重复说一遍，嗯了一声。 第二天，正在洗脸的艾泉听到这句话，做出和母亲同样的惊讶表情：“啊？走那么远的夜路，就为来买菠菜……” 这说出来有人信吗！艾泉不信，又问了一遍，换来了老父亲一个冷漠的表情
。 它仿佛在控诉艾泉：你爹我有那么无聊，编这么个故事来骗你！ 伙计一拿到菠菜，便命学徒背着菜篓往夏府送。 从伙计的吩咐中，艾泉推测夏家的某位夫人也刚生了娃娃，是她想吃自家的菠菜。 从夏家银楼拿着小钱钱走出来，阳光柔和地落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艾泉咧着嘴巴一路笑到家，若自家的蔬菜有如此功效，自己也算是给那些来买菜的百姓带去了一些健康，缓解了他们的病痛。 他要多多种菜，赚钱的同时还能给他人带去健康，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