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艾远拿着艾泉做的账本来找他：“泉儿，张伯的东家新开了一家食肆，缺个账房，你能先去帮忙做两天吗？我看你这个账做得不错，就跟张伯提了一句。” 艾远觉得儿子做的账本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本账本都要简单明了。 艾泉挺喜欢肆的张掌柜，因为从来没见他驱赶过只看不买的客人。 他点头道：“好的。” 缺账房的事情其实是张掌柜和艾远聊天时“偶尔”说起的。 当初艾家蔬菜紧俏的时候，张掌柜特意走艾远的路，买到了不少人抢不到的艾家蔬菜。 他非常清楚艾泉蹲大牢的所有经过，觉得艾泉按照合约提前通知并一分不少地支付了赔偿金，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可靠并值得信任的人。 他早就想帮艾家一把，恰巧东家新开的食肆正在招人，便故意跟艾远透漏东家的新铺子缺人，请艾远介绍介绍合适的人员，最好是像亿秋那样的优秀人才。 食肆的掌柜是张掌柜的弟弟。 他和自家大哥一样都喜欢艾家的蔬果，对于艾泉不再卖菜感到非常惋惜，笑容满面道：“艾小哥，这是开张半个月来的账目，你先看看。哪里不懂的到前面来找我。” “多谢张二伯！”艾泉恭恭敬敬地接过账本。 艾泉曾在仓当了半年的统计员兼会计，艾远称赞的记账模式参照的是财务软件中的表格。 他先在一张纸上整理出所有进货项，在另一张纸上排出支出项，最后将两类数据合到一张表上。 从锅碗瓢盆到荤素食材，每项支出多少消耗多少还余多少钱，整理得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期间，他甚至发现了两处不合理之处。 经过小张掌柜地仔细询问，才知道是伙计记错了，将a记成了成了a。 小张掌柜之前觉得艾泉不是做账房的料，压根没想到艾泉仅用了半天的时间，便将半个月的账目整理得如此清楚。 他原先联系的账房先生因为家中有事来不了，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让艾泉来做几天的临工。 “艾小哥果然厉害！”他由衷地向艾泉竖起大拇指。 艾泉做了十多天的账房，迟迟不见接班的人出现，“张掌柜，账房先生啥时候到啊？” “他来不来了，我想请艾小哥代替他，东家出了门，要后天才回来，一回来，我就向东家禀告此事。”小张掌柜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 “多谢张掌柜，一个月的工钱是……”艾泉羞涩地开口问。 “一个月一两银子。虽然低了点，但是每天多下来的饭菜，艾小哥若不嫌弃，可以带回家吃。”小张掌柜将饭菜钱也算进工钱。 艾泉在心里暗骂一句：福利当工钱发！ “多谢掌柜！”他掩下不满，拱手行礼感谢。 若东家也同意雇佣自己，他在这里当两年的账房便能还清所有的债务。 可惜，东家偏偏与艾泉之前的一位大客户是要好的朋友，一听到艾泉的名字，完全不听小张掌柜的解释，直接从其他铺子调来账房接替艾泉的工作。 哎……艾泉拿着结算工资往家走，叹气叹气再叹气！ “艾小哥，艾小哥！你家的芹菜还有吗?”一位路人喊道。 “我早就不开店了，大婶还是去其他蔬果铺子买吧。”艾泉苦笑道。 “怎么不卖?我这刚从大石头那买了半斤菠菜。”大婶指着篮里的一小把菠菜道。 艾泉看着叶子有点蔫的菠菜，急问：“义塾的铺子还开着?” “是啊！” “多少钱一斤?” “大石头说这菜从拔出来有好几天了，六一斤贱卖了。” 艾泉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下去，六确实不贵，非常良心了。 “你们家的芹菜啥时候上啊？” “还要过些天。”艾泉也说不准，给了一个模糊的说法。 家兄弟最近一直找他买菜，艾泉拗不过博，象征性地收了十钱，没想到，他们兄弟俩买菜不是为了吃……竟还守着艾家小铺…… 艾泉远远地看着艾家小铺，进去买菜的人并不像之前那样多，多到将小铺子挤得水泄不通，但还是时不时地来一两个客人，称得菜也不多。 博坐在店内，没人的时候便拿起同学的笔记，自学夫子讲的内容。 望着认真读的博，艾泉的眼睛红了，为了守住自家的铺子，耽误大石头的学习了！ 他小跑进铺子，故作生气道：“大石
头，快回去听课，这里有我！” 博先是一愣，接着放下，一把抱住艾泉，“泉哥，你终于回来了……”不争气的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 “行了，赶紧去听课，”艾泉随意捻起一片叶子，“这些菜也不怎么新鲜了，明天我从地里拔些新的过来。” “嗯嗯！”博边抹眼泪边往义塾大门走，走了几步又返回问：“泉哥，你不会又要把铺子关了，你关一次我……” “不关不关，快去听课，不然没菜吃！”艾泉“恐吓”道。 博几乎是跳着进了教室。 “你怎么来了，小石头去替你了?”好友问。 “泉哥回来了！”博连吼两声。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 许久，一个同学走近他，“甜瓜还是按块卖吗?” “我去问问泉哥！”博刚想出去，夫子来了，他小声道：“等会休息我去问！” 同学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艾泉刚收拾好一个空货柜，抬头一看，博又回来了，皱眉想教导他，“你怎么……” “甜瓜还是按块卖吗？”博打断他。 “啊……”艾泉一时没反应过来。 博：“有同学问甜瓜能不能按块卖?” 艾泉低头想了想，若自己答应，其他铺子的掌柜肯定又要来找他诉苦，可卖整瓜，穷人又买不起，“可以，不过要他们自己来洗瓜切瓜！” 第二天，艾泉拉着一车的蔬果来到铺子，一开门，他吓了一大跳。 铺子里坐了十几个拿着的学生，一见他进来，双眼直溜溜地看向车上的箩筐。 目光锁定甜瓜后，转瞬之间全都围过来，一人拿一个甜瓜，排队开始洗瓜…… 艾泉的甜瓜因为虫害和营养不足，长得比其他菜园子的慢，个头小不说，有的还长得奇形怪状…… 学生们毫不在意它的外形，手里端着甜滋滋的甜瓜，兴高采烈地往教室走。 课间休息，学生们再次将艾泉的小铺子围得水泄不通…… 第二天，老百姓们挤进了艾家小铺，甚至有人自带了水瓢和小刀，在瓢里洗净瓜又在瓢里切好瓜。 “歪瓜裂枣”的甜瓜在第四天下午全部销光。 艾泉呆呆地看着一篓子的瓜皮和两大盆的瓜囊，想通了一件事。 老百姓想买蔬果吃，并不过分地在意它的口味和外形，他们最关心的是价格。 只要他们买得起，口味上不是苦的难以下咽或是老的嚼不动，他们都愿意去买。 --- “园子的租金我不收了，也算是我为百姓做点事。”诸葛雪特意给艾泉发了一条信息。 818猫猫头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发现艾泉头像上多了两个积分，诸葛雪现在还在美美地睡美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