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所说的很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山上有一座破旧的寺庙,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庙里的佛陀像也掉了胳膊,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寺庙了。 无心静静的站在庙前,白袍纷飞,望着远处的庙门发呆。 “无心,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白风夕看着几乎要倒塌的破庙,疑惑道。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座寺庙? ” 雷无桀好奇的看了一圈,入眼之处皆是荒凉。 “嗯,这里以前确实是座寺庙。无心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股怀念,“我们进去吧,今天我来给你们煮饭。” 听到吃的,雷无桀眼睛一亮,“我去捡些柴火。” “哎?我也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捉到野兔或山鸡。”白风夕有些无奈,虽然萧瑟没有明说,但是总归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初涉江湖,挑吃挑喝的,不过这一路走来这他挑食的毛病也是治得差不多了。 这样想着,白风夕哈哈大笑,抓起坐在一旁躲懒的萧瑟,“你和我一起去,这天下可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知道了。”萧瑟喃喃应着,揣着手摇晃着站起来随白风夕出去涉猎去了。 而无心则找了一处平地,将柴火架上,架锅放水,只等白风夕和萧瑟回来。 远远地传来白风夕的声音,无心知道她已抓着猎物了,找出火石点着火,柴火起时,白风夕手提山鸡,而萧瑟则捧着几个颇大的野梨回来。 “是吃烤鸡还是吃叫化鸡?”白风夕利落地给山鸡拔毛、开膛破肚,那种熟练的动作没个年的操练是做不到的。 “烤……”萧瑟再一次震惊眼前这个“白风夕”利落的剥皮技术。 “那就是风氏烤鸡了。”风夕将鸡叉起架在火上,“萧瑟,火太小了,你扇旺一点。” 而此时无心再看着他的那口锅,将洗好的菜放在一边,等待水烧开。 雷无桀则无所事事,正捧着野梨在啃,还时不时的用力吸一口梨汁,然后幸福地长长舒一口气。 萧瑟看着雷无桀舒适的模样,有些郁闷,以往他都不用动手的,烦躁地用蒲扇将火扇大了一点。 “不行,再大点!”白风夕边说边翻转着鸡身,“再不大点火,待会儿给你啃鸡骨头。” 萧瑟看着白风夕颐指气使的模样,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赶忙深呼吸,气纳丹田,然后使尽力气扇了一下! “呼!” 砰! 柴火、尘土飞上半空,黑灰飞飞扬扬地撒下来,落了两人一头一脸一身。 白风夕抹一把脸上的灰,一张白脸便成了黑白相间的花脸,睁开眼睛,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冷若秋霜,“萧瑟!” “你死定了!” 萧瑟见状不妙,运起轻功,便往树丛里逃,雷无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两道身影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站住!”白风夕飞身追去,密密的树丛里哪还见着他的人影。 无心看着他们打闹的场景,摇摇头,这两人哪有半分萧楚河和风惜云该有的样子。 没过多久,萧瑟和白风夕便双双回来,也不知二人都发生些什么,只是脸都已经洗干净。 很快,无心就弄好了锅底,将蔬菜倒了一些进去。 雷无桀好奇的看着无心,忍不住问道:“无心,你这是什么吃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呀!” “少见多怪!”无心夹起一筷子汤好的蔬菜,吹凉了些,吃了。 “这…这就能吃了?”雷无桀从没见过这种吃法,惊讶地问道。 无心边吃边点头,赞道: "嗯,不错!” 萧瑟也没见过这种吃法,看着三人都吃了,看起来也很不错的模样,才迟疑着伸筷。 “等等。”白风夕见萧瑟居然夹了一块生姜,连忙阻止,“这个不能吃。” 萧瑟手一顿,显然也认了出来,若无其事地将生姜扔了。 白风夕也不拆穿他,从小到大,生姜这类的东西,根本就到不了他的碗里。 他穿衣吃饭都有专人侍奉,更何况“君子远庖厨”,就算后来离开天启,做了客栈老板,也有厨子,估计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做过饭。 萧瑟重新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尝味道。 无心看到,语气骄傲,问道:“怎么样? 我这个吃法还不错吧?” 萧瑟点点头。 雷无桀更是直接称赞,“真好吃! ” 称赞完,雷无桀又想了想,“要是里面再来点肉,就好了。”
说完,白风夕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无心是和尚,哪里能吃肉,给你吃我的风氏烤鸡。”随后,递给雷无桀和萧瑟一人一只鸡腿。 白风夕对无心道:“和尚,要是哪天你还俗了,咱们一起吃一顿肉锅啊,萧老板请客!” 几人沉浸在美食里,说说笑笑地气氛很好,雷无桀接着之前没问出的问题,"说起来,无心,为什么我们今晚要来这里啊?”现在有钱了,没必要放着客栈不住,到野外来露宿。 萧瑟倒是猜到了一点,道:“听说忘忧大师的故乡,便是于师国。” “没错,准确来说,这间寺庙,就是他出生的地方。”无心放下碗筷,站起身,背对众人,望着高悬在天上的明月,道:“老和尚就出生在这于师国,他六岁时就精通佛理,和当时的大梵音寺摩诃尊者论法时提出困惑:我所在的国家如此贫穷,人们脸上殊无笑意,所谓求道,为何却如此痛苦?人难道是为了经受苦难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那摩诃尊者是如何回答他的?” “摩诃尊者说,‘花开有绚烂,花凋亦常在,人生百世,沧海桑田,何能一世不忧,万事皆喜。人生无常,有痛苦,才能快乐,二者是共生的’。” “听不懂。”雷无桀坦然。 “老和尚也没听懂,所以他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于师,四处求道,一直到四十岁时在寒山寺布道施法。但他心中的惑一直未解,若杀一人能救千万人,可这人偏偏又是无辜的,你杀不杀?” “这……”雷无桀一时犹豫不定。 “要我就杀。”坐在下方台阶上的萧瑟幽幽地说。 白风夕想了想,“如果我不认识这个人,我可能会杀他,但如果这个人是我的家人朋友……” “所以,想这么多干嘛?”白风夕抬头对着无心道:“人不能情况下可能会有不同的选择,跟随本心,想做什么就去做!” 无心看向萧瑟,“萧兄见多识广,想必早已知道我是谁了吧?” 萧瑟点点头,淡淡道:“若是我没猜错,你姓叶。”虽然谦虚,脸上确是确认的样子。 无心便也不在隐瞒,坦白道:“我的确姓叶,我叫叶安世,我爹是叶鼎之。” “叶鼎之? ! ! !”雷无桀惊道:“那魔教教主” 无心点头,“没错,我爹就是魔教教主!” “萧瑟,这天外天就是魔教吧?”雷无桀连忙向萧瑟确认。 萧瑟道:“所谓魔教,就是十几个域外的教派合起来的统称,其中最大的就是天外天,所谓魔教教主,就是天外天的首座。” 萧瑟说起这段话的时候,像是在说一个普通江湖门派,语气平静,并没有江湖中人提起魔教时敌视鄙夷的态度。 雷无桀听完,对魔教更了解了一些,没有之前那种偏见。 萧瑟看了一眼无心,道:“不过据说当年魔教东征失败之后,就与中原武林立下锁山河之约,天外天的一个重要人物,被当做质子留在北离,期限就是十二年,那人就是你吧!” 无心坦然承认,道:“是我,那年我五岁,跟随父亲一起东征。后来阿爹身死,我便被忘忧收养。” 雷无桀疑惑,“无心,你不是五岁那年就被留作质子了吗?那你现在?” “如今十二年期限已到,按说我应该回到天外天了。”无心转身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 “可是,你走之后,没有人能保证魔教会不会卷土重来,所以有人想废去你的武功,有人想囚禁你,也有人想杀了你。” “最终由九龙门的大觉出头,弄出这个黄金棺材事件。”萧瑟淡淡地说道。 “明天你会死。”萧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如果我是你,现在应该找一匹快马,马不停蹄地往西跑。” “若我想逃,在美人庄我就跟着白发仙走了。”无心笑着说。 “那日你不跟白发仙走,反倒是带上我和雷无桀,真是为了这场法事? “当初很多人都让老和尚把我交出来,老和尚挡不住那些人,又想保住我,把自己逼死了。”无心说道。 “所以你是为了报恩?”萧瑟确认道。 “你这人,还真是让人讨厌。”总是能发掘人心最深处的隐秘。 “老和尚以前总说他想回到这里,既然我路过这儿,便帮他的魂魄给引回来。” “但有一点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带上我和雷无桀,我们本是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萧瑟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是啊!你真的需要帮手,难道不是应该找天外天的么?”雷无
桀也问道。 “不是说了么,我没钱。你们一个穿着千金裘,一个穿着凤凰火,看着就很有钱啊。”无心语气真诚。 “你这和尚,舌根底下像是有一千句谎话,随时都准备蹦出来似的。”萧瑟有些无奈。 “这一点,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雷无桀嘟囔道。 白风夕看着雷无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无心,我会帮你!”白风夕正色,转头看向无心,“我本身就是要去九龙门的,师傅虽说让我去帮唐莲,但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助你回天外天!” “谢宣?他为何要助我?”无心有些疑惑。 “我师傅和你爹曾有几分交情。”其他的,白风夕没有多说,但无心却明白。 “那我也算承蒙我爹的福泽了。”无心哂然一笑。 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在了屋檐边才驻足,忽然一抖长袖,沐着阴冷的月光,仰天长笑,长袖纷飞,竟临风飞舞起来。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无心收了衣袖,垂首望着下方,萧瑟此时也抬头看着他,两个人在那一刻,都仿佛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 “我不会死的,我还有很多的地方要去。”无心说得认真。